是啊,仗打得好好的,根本不用派监军来,派监军就意味皇帝不满意战事。
晚上接风洗尘的时候,汉王直接就问:“公公这一趟来的目的是什么?”
“陛下不放心战事,也不放心王爷您,就派老奴过来瞧瞧。”
严公公淡淡瞄了郑老将军一眼。
“陛下年轻的时候,长年坚守北地,如今政务缠身,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回来。北地是陛下第二个故乡,有道是故土难离,他让老奴替他多瞧几眼。”
汉王一听这话,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
陛下确实心系北地,但凡在北地打仗,只要能腾得出空来,他都会御驾亲征。
严喜一边感叹严公公会说话的同时,一边拿眼睛去瞄老将军。
老将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自顾自的喝着茶。
严喜暗暗叹气,心说老将军要是知道了家里的事,别说喝茶,喘气都难。
叹完一口还不够,接着又叹第二口,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惨的事情。
就在这时,将军举杯朗声道:“严公公远道而来,我以茶代酒敬公公。”
严如贤则尖声道:“将军为国杀敌,劳苦功高,该我敬将军。”
接风宴在你来我往的场面话中,散了场。
走出大帐时,严公公并没有和汉王并肩,而是故意落后一步,走在老将军身侧。
严喜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的竖着两只耳朵偷听。
说的都是些不相干的闲话,大多是严公公在说,老将军在听。
严喜暗道严公公做事还是有手段的。
先安抚好将军的情绪,让他对监军的到来不再起疑心,安安心心领兵打仗。
等大战结束后,再把郑家的事情告诉他,彰显陛下对将军的关心。
就这样,他们在北地住下,虽然吃的用的都是最好,但条件仍是艰苦,根本不能和京城比。
严公公又是一声埋怨也没有,每天到主帐中和汉王、老将军商量战事。
这时的北地越来越冷,人心开始躁动,偏偏鞑靼把主力军藏起来,拖着华国的大军。
严喜不懂打仗的事,只知道严公公一夜比一夜回来的晚。
他也不敢先睡,只好守着炭盆、强撑着眼睛等人回来。
有一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着外头飘起了大雪,他抄起大麾就跑去主帐接人。
一问才知道子时一过,严公公就离开了。
大冷的夜,不会是找谭术喝酒去了吧。
严喜找到谭术的帐营,发现人还是不在。
这倒怪了,会去哪呢?
鬼使差的,严喜脑子里冒出一个人:郑老将军。
他赶紧往老将军的帐营奔去。
帐营里有光亮透出来,门口竟然一个侍卫都没有,严喜走近了,听到有人说话。
说话的人,就是他的主子严如贤。
“将军啊,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或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我若是你,就不会犹豫。
马革裹尸本来就是将军的宿命,这宿命于你来说,是赢得身前身后名,他日史书就算寥寥几笔,记下的都是你的丰功伟绩。
这宿命于陛下来说……”
严如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陛下还是顾念旧情的,否则,让老奴带一杯毒酒来北地,岂不是更干净利索?”
严喜听到毒酒两个字,吓得用大麾死死捂住嘴巴,扭头就跑。
一口气跑回帐营里,把大麾挂回原处,又赶紧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心怦怦直跳。
怎么回事,陛下派严公公来北地,难道不是因为郑家的事?
公公刚刚那番话,是,是,是要将军去死吗?
可是,为什么啊?
陛下为什么要让将军死?
就在严喜惶惶不安的时候,严如贤回帐了,见他睡得香,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尖声咒骂……
即使时隔这么久,严喜的脸上还是一幅惊恐万分的表情。
“那日过后,我顾着自己的小命,再也不敢乱跑,更不敢乱打听,只有加倍小心地侍候严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