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多带两千兵,他说不用,五千足够。我说要撑七天呢,老将军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别固执了。
他说别的兵要七千,我郑家的兵,五千铁定就够了。
我还是不放心,说不行咱们就换个法子,别以身冒险。他说用他做饵,是最好、也最简便的法子。”
晏三合再也顾不上许多:“监军严如贤来北地,他没告诉你郑家的事?”
“没有,一丁点都没透露,瞒得密不通风。”
赵彦晋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浑然没有发现问他的人,变成了太子身边的小内侍。
“估计也不敢说,大战将即,这是扰乱军心的事,是要杀头的。”
“用郑玉做饵的事情,严如贤有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他?”
赵彦晋冷笑着摇摇头。
“他一个侍候人的太监,能发表什么意见,所有作战计划,都是我和郑玉商量的,不对,我打输了三场仗后,也都听郑玉的,是郑玉他自己拍板决定的。”
晏三合:“你是怎么看到他们杀叶东的?”
“班师回朝的路上,因为郑玉死了,我心里憋闷,就去找叶东说说话。”
赵彦晋自顾自回忆道:“大军所有的文书都是叶东起草的,我和他接触,比和郑玉都多。”
那天大军行进到宁远城,在宁远城休整两日。
叶东是老将军最亲近的人,赵彦晋单独安排了一间房给他。
夜里他喝完一坛酒,想到老将军,就再也坐不住,去找叶东。
老将军死后,叶东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赵彦晋怕他伤心过度,死在半路,决定开导开导去。
叶东是整个战事的见证人,万一陛下把老将军的死,怪罪到他头上,叶东还能替他分说分说。
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谭术在擦剑上的血,而叶东躺在床上,脖子上的血不住地往外冒,落在床上,又从床上落到地上。
另一边,严如贤端坐在椅子上喝茶,身后站着他的小内侍。
小内侍吓得瑟瑟发抖。
赵彦晋浑身的血都像是被点着了,冲过去一把揪住谭术的前襟,瞠目欲裂。
“狗/日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
“你疯了吗?”
“王爷?”
严如贤尖着嗓子喊他一声,朝身后的小内侍看了一眼,小内侍赶紧掩上门。
严如贤放下茶盅,施施然道:“老奴这趟出来,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也都听陛下的。”
他笑了一下。
“王爷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手不要伸得太长,话不要问得太多,真要伸,真要问,到头来还是自个倒霉。”
赵彦晋浑身被点着的血,一下子又冷下来,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这话什么意思啊?
陛下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小的叶东过不去?
这时,严如贤背手走到他身边,脸上阴森森的笑。
“王爷把今晚看到的,都烂在肚子里吧,就当做了一场梦,也算是尽了做儿子的孝道,老奴也会在陛下面前,多替王爷美言几句的。”
赵彦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还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直到近卫来回话,说叶东自尽了,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
可一个叶东,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犯得着为一个小小的文书,得罪严如贤,得罪陛下,赔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犯不着的。
犯不着的!
晏三合:“所以你压根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杀叶东?”
赵彦晋怔怔。
“想过,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再想有什么用呢。”
晏三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郑家惨案的?”
“回京后知道的。”
赵彦晋嘿嘿笑:“我还在想,幸好郑玉战死了,幸好叶东也死了,否则,还不得一个个都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