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示既是对裴笑,也是对她自己。
晏三合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进京和谢道之对上的时候,两人你来我往的过招了好几个回事。
如果她不是仗着那一张合婚庚帖,根本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此人心机手段,样样不缺。
“不言,沏热的茶来。”
“是!”
“谢承宇,你坐这里。”
谢知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张椅子就在父亲的正对面。
他立刻就明白了晏三合这么安排的用意,是希望父亲看在他的份上,能实话实说。
李不言不仅沏了热茶,还变戏法似的端了两盆冰进来,朝南的两个角落里,各放一盆。
书房小,所有人的热气呼出来,温度慢慢就变高了。
晏三合只有气温越低,脑子才会越清醒。
面对谢道之,李不言清楚的知道,她需要这样的冷静。
最后走进来的是朱青,他掀眼皮迅速地看了谢道之一眼,轻轻掩住了门。
谢道之一下子不自在起来,“晏姑娘,让下人都……”
“如果我把他们当下人,你从朱青那里得不到这么多的消息。”
晏三合声音淡定:“他们每一个,都是和我经历过生死的伙伴。”
这话是有言外之意的。
言外之意是你谢道之,用自己的亲身女儿做诱饵,逼忠心的朱青说出三爷的行踪,是一件多么无耻的事。
谢道之听得懂,却只是淡淡一笑。
“晏姑娘,他难道没有跟你说,他的命都是我给的,追根溯源,我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这话和晏三合说得一模一样,字字像针,戳在谢知非的心上,他脱口而出:
“严喜是不是你杀的?”
谢道之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回答。
谢知非眼里情绪涌上来,忍无可忍的喊道:“爹,严喜是不是你杀的,你给我说实话!”
谢道之依旧沉默。
谢知非脸色往下沉,心也往下沉。
晏三合在他即将暴怒之前,忽然开口。
“事情到这个份上,最好是说出来,我是奉了太子的命在查郑家的案子,有些事情瞒不了太久。”
太子两个字压下来,谢道之身子狠狠一颤。
“你谢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大爷、三爷一片光明前程,别最后都毁在你这个做父亲的手里。”
晏三合以牙还牙,直接打谢道之的七寸。
七寸,足以致命,再老奸巨猾的人都没有招架之力。
谢道之闭了一下眼睛:“是我杀的。”
饶是谢知非心里有了一层铺垫,也被这四个字惊着了。
晏三合冷静问道:“你是怎么杀他的?”
谢道之:“用箭,一箭穿心。”
晏三合:“派谁杀的他?”
谢道之:“我既然能培养出一个朱青,就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堂堂内阁大臣的府邸,也会养上一两个死士。”
李不言突然插话,“再厉害的死士,也不会厉害过太子近侍,你的人是怎么……”
“早在你们来之前,我的人就潜伏到了暗处,那一击就为守株待兔。”
李不言微微张嘴,目光向晏三合看过去,然后轻轻一点头。
她虽然是冲着晏三合点头,但屋里所有人都瞧见了,谢知非原本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彻底破灭。
真的就是他!
谢知非吸了口气:“爹,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道之看着小儿子,眼里露出难过:“为了自保。”
“那么……”
晏三合冷静地直视着他:“是你让他撒的谎?”
谢道之再次闭了一下眼,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