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怀璋的怒火并没有因为他的承诺而平息,反而愈燃愈烈,把人掼在地上,脸色铁青,阴狠道:“再替我去办一件事。”
影二五连连应下,合门出去的瞬间,脸上的恭敬分毫不见,只剩下仇恨与怨毒。
辛怀璋不好过,纪连阙这边也同样难熬。
在辛怀璋的刻意推动下,江湖人每天睁眼闭眼就是要找出纪家,找出慕家。
先不论四家过人的财力,光凭只要抓住他们其中的一个,就能获得医死人肉白骨的再生之力,已然让所有的江湖人士发疯。
更有些经历过上次“极”现世,苟延残喘至今的老骨头,拖着快入土的身子,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讲述着以往的所见所闻,和那些本该遗忘,却又被强行唤醒的记忆。
“四家之所以秘,是因为每一位家主都坐镇着一个巨大的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可以将四家完全掩盖起来,并且在南域、漠北和中川移动。”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都是疤痕的老者,他浑浊的眼睛基本睁不开,鼻翼有一块丑陋的缺陷,据说是在上一次“极”现世时被飞滚而下的尖刀削去的。
“乔老,这四家之人真的有传言说的那么么?真的可以用他们的血跟自己的血融合,从而达到不死不灭的效果么?”周遭是一众装异服的江湖人士,此时都听得分外认真,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少分了一杯羹。
“自然,这是四家之人凌驾在江湖之上的原因。”
乔老眯起了眼睛,耷拉的眼皮垂在他的眼睑上,畸形又可笑:“我们本都是江湖儿女,凭什么他们就有这般的能力。如今这个状况,能人异士必定倾巢而出,很快,四家的传送就会停止,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来。”
乔老望着暗沉的天空,动了动僵硬到发疼的腿,说道:“到那时候,你们一定会为四家的所有而发狂的。”
随着四家逐渐浮出水面,被人议论最多的,便是当今小侯爷,竟然也是那秘的四家之人。
如此一来,纪连阙的侯府,首当其冲。
无数的江湖人不分白天黑夜,高举着兵刃大吼着闯入侯府,不管看到什么,都秉着先拿再杀的原则。
这些人踢开主院正房时,泠欢正坐在镜前,挽着自己的白发。
门板被一名彪形大汉踹开,四分五裂地摔在了地上。那大汉的肩上抡着两把斧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美艳不可方物的泠欢。
“原来这顶尖的好东西,藏在这里啊。”他吹了一声口哨,露出一口黑黄的牙,贼笑道:“这么漂亮的美人,无人采撷,多可惜啊。”
泠欢看都没有看他,一只手拿着头发,一只手在上百条发带中挑着。
这些发带,无一例外,都是红色,都是纪连阙给他买的。
大汉上前一步,邪笑道:“好好陪爷,让爷爽一爽,爽完了我再给你一个痛快。”
抢完别的东西的江湖人冲进房间,也看到了这一幕,露出下流狎昵的表情,朝着孤身一人的泠欢走去。
彪形大汉势在必得,眼看看就要上手去撕扯泠欢的衣服。
一道白雾凭空出现,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在白雾中扭曲地嚎叫,化成了一摊血水。
血腥惨烈的一幕让那群色胆包天的人惊疑地往后退着。
泠欢最终挑了一个艳红色的发带,绕在了自己的头上:“这是有主的房子,你们经过这屋子主人的同意了么,就烧杀抢掠?”
“呸。”人群里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啐了一口,臂弯里还夹着从隔壁屋子翻找出的鎏金暗纹夜壶,道:“他是侯爷,又是四家之一,要什么有什么,分我一点怎么了?”
泠欢转过脸,正对着这群群情激奋的正义之士。
“草,这娘们,漂亮得不行。”
“上啊,先到先得!”
泠欢手腕一翻,黯淡了些许的白雾横在了身前。
他的内力只恢复了不到一成,方才那看起来毫不费力的一幕也是无奈的震慑。
纪连阙解决掉半路围堵他的杀手,冲进屋时,屋内之人死的死,伤的伤,一片狼藉。
泠欢白发染血,绕在身前的白雾将近溃散,被逼到墙角,精致的脸上满是倔强与愤恨。
“你杀啊,你不是很能吗?”最后一名侥幸在白雾下存活的肥硕男子朝他不断靠近,一边解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朝泠欢两只细瘦的手腕伸去,似乎下一秒,那双手腕就要被压在墙上折断。
泠欢退无可退,刚强行凝结的白雾出现的一瞬就消散。
肥硕男子哈哈笑着,看泠欢的眼像是看一块志在必得的烂肉,他疾步上前,趁泠欢不备,一只手已然探进泠欢的衣襟。
泠欢死死地扯着自己的衣襟,用尽全力掐住那只肮脏的手:“滚开!”
肥硕男子的表情还未凝固,心口就穿出一把刀。
是染血的拙锋。
纪连阙双目猩红,一把抽出拙锋,一腿将男子扫开,单手揽住了泠欢,带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泠欢撕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用力到发抖。
柔和的内力顺着手心缓缓注入他的体内,纪连阙伸手抹去了他脸颊上的血迹,担心道:“没事吧?”
泠欢一言不发,只伸出手指攥紧了纪连阙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了,吓傻了吗?”纪连阙见他不说话,摸着他的额头,有些着急:“伤哪了,我看看。”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泠欢,像哄小孩一样:“不怕啊,没事了,没事了。”
泠欢在这猝不及防地拥抱中,红了双眼。
他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从来没有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跟他说一句,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