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萧突然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按在了门板上,压低声音道:“你昨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东篱眨了眨眼,不解道:“什么?”他想了想,长长地“哦”了一声,“让他甩了你那句吗?真的是开玩笑,我不是断袖。”
听到苗笙走过来的脚步,游萧松了手,还替陆东篱整了整被他弄皱的衣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胸口。
“东篱先生,请。”苗笙并未迎到门口,站在厅中向他拱手做礼。
他想好了,请教归请教,态度须得不卑不亢。
陆东篱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跳上书桌坐着,低头扒拉了一下桌上的那些话本。
游萧看他这副浪荡的做派,隐隐觉得额角发紧。
“嚯,都是我的话本?”陆东篱冲苗笙笑笑,“多谢公子抬爱。”
苗笙有一说一:“是觉得你笔下人物栩栩如生,拿来参考,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喜欢。”
陆东篱仿佛没听见,把放在最底下的册子也给翻了出来,笑容更甚:“平生风流的你也有?”
“他文笔细腻,氛围十足,我同样是拿来参考的。”苗笙并不怕被人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认为写话本就要多方涉猎才对。
“确实确实。”陆东篱捧着一本翻了几页,悬在桌边的双腿扣在一起摇摇晃晃,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游萧,“楼主觉得这里边把你写得如何?够不够威猛?”
游萧负手而立,并没有凑过来,而是站在了苗笙身后,面无表情道:“未曾看过,无法评价。”
“看来苗公子很满意?”陆东篱促狭地把目光转向了苗笙,还坏笑着眨了眨右眼。
这“满意”二字,或许是问实际情况是否跟话本相符。
苗笙欲盖弥彰地干咳了几声,觉得实在不便作答,便没吭声。
陆东篱把话本放回桌上,跳下来走到他俩面前,抱起双臂,情倨傲:“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平生风流’也是我。”
苗笙:“!!”
游萧:“……”
“你怎么会写这种?”苗笙惊讶问道,然后补充一句,“没有说艳情话本不好的意思。”
游萧则微微蹙起眉头:“可你说自己不是断袖,为什么要写断袖话本?”
陆东篱表情十分得意:“当然是为了赚钱!这种卖得又贵又好,你们不知道吗?”
游萧为大曜百姓文学审美取向陷入了深深担忧之中。
苗笙却很兴奋:“原来这两人都是你!难怪我觉得在行文方面风格略有相似。”
“断袖艳情话本虽然很赚钱,但毕竟看的人不多,而且不像世情话本那样能在人前表演出来,我还怕官府万一哪天要打击这些,我会被牵连。”陆东篱双手一摊,“没办法,只能用两个笔名。”
游萧想的却是别的事,更加糟心了。
“你不是断袖,那些香艳场景,都是怎么写出来的?”他眉心皱得比方才更紧了些。
陆东篱哈哈大笑:“是不是很写实?多问几个断袖不就知道了?南风馆里的小倌们很乐意分享。”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写楼主的那些,自然是我瞎写的,反正见过楼主外形,也能猜得出这衣服底下是什么模样。”
游萧现在想把这个人的脸给撕了。
不,杀了灭口。
苗笙回头看,便见唤笙楼主的俊脸绷得紧紧的,目光里的怒火犹如实质,就要化为一把刀将陆东篱劈成两半,赶紧挡在了他身前。
想想是很尴尬哈,让这么一个坚称自己不是断袖的浪荡子肆意肖想描摹自己的身体。
实在太怪了。
“东篱先生,不如还是先来讨论如何写话本吧。”苗笙指了指圆桌边的坐墩,“请坐。”
他去书桌边把自己写的人物传记拿过来,顺手抓住游萧,小声道:“要不你去睡个午觉?”
“我不困。”游萧把书桌前的椅子掉了个,冲着圆桌的方向跨坐了下来,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免得这人再说什么浑话。”
陆东篱满不在乎地冲他一扬下巴,笑道:“无妨,我不在意。”
苗笙心事重重地在他身旁坐下,叹息道:“开始吧。”
无锋是江湖上人人都在寻的宝刀,陆东篱虽然对争夺这把刀没什么兴趣,但对它背后的故事却是兴趣浓厚,先要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苗笙又不傻,对面这位可是东篱先生,看上去道德品质也不是很过硬,自然不敢事无巨细地全说给他听,否则被对方抢先把话本写出来,这都没地儿说理去。
他不光怕陆东篱抢先写,还怕对方为了博眼球瞎写,这是真人真事,适当演绎还可以,万一写得乱七八糟,让霜雪海和秋寒云看了,岂不是伤人家的心?!
于是苗笙只是语焉不详地大体讲了一遍,想把话题尽快引到写话本上来。
陆东篱听得出他不想说细节,倒也没有追问,手里翻了翻那几页人物传记,最后将这几页纸往桌上一扣,气沉丹田,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
要说第一次在包厢那里搭话,只展示了他臭嘴的冰山一角,眼前就是他的全力输出,不,暴力输出。
“你根本连自己想写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敢动笔?”
“你要表达什么呢?爱情?亲情?还是一把刀的护主情?”
“为什么要以无锋视角切入?是想哗众取宠,还是觉得以一个拟人视角来写更方便胡编乱造?”
“这是真人真事不假,可如果只写真事,你只会被这些绊住手脚,这还写什么话本?给皇家写邸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