鹳雀楼这么大的场子,茅厕自然是有的,就在这楼的后院,打扫得非常干净,里边还有熏香,有专门的小厮时时清洁。
苗笙解决了问题,只觉得浑身轻松,游萧给他舀了瓢水,用内力加热了一下,帮他净了手。
两人这才离开了茅厕,缓步往酒楼走去。
游萧牵着他的手,笑着问道:“听到别人对于《春晖记》的评价了吗?”
“这倒没有,只能听见左右两边人说话,他们没聊这个。”苗笙道,他偏头看着对方,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你听说过段展眉——啊!疼!”
“段展眉”三个字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手快被游萧捏断了,失声叫了出来。
游萧方才还挂着笑容的脸登时沉了下来,面色发青,双眸像是淬了冰,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冰潭。
上次提到“水貔貅”,他撅断了一双筷子,得亏这会儿还记得手里捏着的是苗笙的手,只是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然后收回了力道。
苗笙立刻抽回手,自己揉捏着缓解疼痛,但因为对方手劲太大,他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几个被过度重压后的红色手印。
但是游萧没顾上道歉,也没顾上哄他,而是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从哪听到的这个名字?”
之前说出“展眉”这个名字,他就已经失态,苗笙听隔壁两人提到“段展眉”,便怀疑这人就是曾经欺负过他的那个,是以有此一问。
现在见对方气得双手瑟瑟发抖,他心里九成九确定了,不管是不是欺负游萧的那个“展眉”,这个来自水貔貅的家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边包厢里的人闲聊说的。”苗笙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别紧张——”
游萧并没有放松,而是追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建川分舵的舵主被换掉了,换来一个资格老的,但他们说这人肯定比不上这个姓段的狠,我听到这个名字,怀疑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那个人已经死了。”游萧不由分说地将他拥入怀里,像是怕失去他似地紧紧抱着,“他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苗笙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当下也不纠结这个,抬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不气,没事了。”
但游萧并没有随着这句安抚而放心,他捧起苗笙的脸,低头贴着对方的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把这三个字从你脑子里清出去,忘得干干净净!”
苗笙还没顾上回答,就被他凶狠地吻住。
游萧仿佛忘了他们现在就在人来人往的酒楼后院,光天化日之下,他疯狂地亲吻自己的爱人,像是想要把人吞吃入腹。
苗笙被他亲得头脑发晕腿发软,实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奋力推了他一把:“我、我喘不上……气了……”
游萧依旧按着他的肩膀,同样重重喘息着,眼眸中隐隐透出一股疯狂。
好像还有一抹绝望。
苗笙觉得自己像是看错了,想要再确认一下的时候,又被人搂进了怀里。
游萧没有再说话,只是抱住他,抱得很紧,仿佛想把他揉进身体里。
过了好一阵子,苗笙才缓了过来,腿软地靠在对方身上,轻声问:“游萧,实话告诉我,你把鱼龙堂的那些人肚子剖开又缝上,是不是为了我将来生崽崽做准备?”
对方显然激动得很不正常,眼下自己又脑子迷糊,一时想不到别的话题,就只能问问这个。
“嗯。”
方才听到苗笙说出那三个字,游萧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裂了,灵魂碎成了无数片,如果不抓住些什么,他可能就要化成一片飞灰。
尽管他做过这个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得令他如此猝不及防,而且感受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一万倍。
段展眉,这个蛆虫一般的人,他的名字怎么能从我笙儿的口中说出来!
他应该发烂发臭,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然而面对苗笙,游萧不能放纵自己的情绪,他几乎咬碎了牙根,强行让自己恢复正常。
至于对那些水匪做的事,他虽然不想让苗笙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也没办法,只能认了。
他现在似乎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想让对方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什么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心里藏着谁也看不到的阴影,看起来完美的面具下,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阴暗的心。
或许只有这样做,当最后的秘密也守不住的时候,他的笙儿不会太失望。
苗笙心中五味杂陈,他并不会为那些水匪心疼,却心疼游萧为此双手沾满鲜血。
突然之间他昏沉的脑子醍醐灌顶,明白了游萧为什么一直阻止他给孩子取名字,为什么很少幻想三个人的未来。
因为他怕没有那个未来。
是自己一直沉浸在美好的梦中,忘了自己男子怀胎,无法顺产,生产的压力一半都要压在对方身上。
游萧一个人,肩负着两条命。
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两条命。
若是自己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对他而言,那就是得而复失,这样的痛苦谁能感同身受?
即便他天纵才,也只是凡人一名,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的重压?!
苗笙的心都要疼死了!
他像游萧方才抱住自己那样紧紧抱住对方:“你不要怕,我和崽崽都不会有事。”
“我们既然都来到你身边,就永远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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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