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俩人都没再迟疑,点头答应。
游萧放心不下苗笙,便要将他带在身边,又问过了柳婶家的住址,吩咐平小红去唤笙楼取自己行医工具。
张师傅是驾车好手,便和柳婶坐在车辕上充当车夫,让他妻儿坐进车里去,大家都安置好之后,马车便飞快往城外村庄赶去。
汀洲以渔业为主,但也有不少耕地,都分布在近陆地的一侧,离府城也不远,出了城西门再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柳婶住的村子。
村路修得平整,马车直接停在了柳婶家,她扯着张师傅赶快去看她家的大母牛。
游萧把苗笙从车上接下来,一起进了这农家小院。
天气比较冷,柳婶家特意把大母牛赶进了窝棚里,此刻里边点着一支昏暗的蜡烛,时不时传来低沉的牛叫声,听起来很是让人心疼。
苗笙跟着凑过去看了看,便见体型庞大的一头黄牛瘫在铺满了稻草的地面上,口鼻中无助地喷出白色雾气,一双黑色的眼睛疲惫且无,像是已经没了力气。
而它的肚子滚滚圆,小牛犊完全没有能出来的意思,张师傅正跪在地上,在它肚子上边按来按去,旁边柳婶和她相公——姑且称作柳叔——都焦急得不行。
游萧让苗笙站在门口别进去,自己走到张师傅跟前,低声问道:“如何?”
“恐怕是生不下来了。”张师傅无奈地说,“小犊子都不怎么动,母牛产道狭窄,拽也拽不出来。”
柳婶急得都哭了:“这是大母牛第一次生崽,我就怕它出事,到底还是出事了……”
“真的没办法了吗?”柳叔急切地问道,“要是小的不出来,大的是不是也救不了了?”
张师傅满脸有口难言,怕说出结果来让人崩溃。
游萧轻声问道:“若是把母牛肚子剖开,将小牛取出来呢?或许还能保住母牛的性命。”
柳婶眼睛瞬间亮了:“能行吗?”
“行倒是行,就是这办法太凶险了。”张师傅犹豫片刻,“但现在这情况,不妨一试。”
平小红恰好赶到,将游萧的药箱递给他,还没喘匀气,又被安排去城里配麻沸散,还要至少两倍的量。
她骑马飞快又赶了个来回,游萧为了抢时间,释放内力煎好了药,几个人一起配合给大母牛灌了下去。
具体效果难以估测,但服下药没多久,母牛就开始昏昏欲睡,差不多是动手的时候了。
游萧不想让苗笙看到这血腥的场景,让他去屋里坐着,又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亲了他一口:“安心等我。”
“嗯!”苗笙也回了他一个亲亲,“放心去做。”
送走游萧后,他便跟张师傅的妻儿一起在柳婶家的堂屋里等,那位张大婶显然不善言谈,孩子是个小男孩,看上去怯生生的,瞪着毛绒绒的大眼睛偷偷打量他,等他目光转过去,小孩就立刻把头扭开。
苗笙在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最后只摸出来一张锦鲤窗花,便递给那小孩:“给你玩。”
小孩怯怯地接过去:“谢谢公子。”
他没戴帷帽,哪怕长得美,连小孩也能认出来他是男子,但对方都是本分农人,没人能想到他肚子大是因为怀胎,因此也没多问。
张大婶见只是一张窗花,便也没拒绝,替孩子道了谢,倒是那小男孩从身上背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摊在桌上,推到苗笙跟前,奶声奶气地说:“公子,请你吃松子糖。”
与此同时,院子窝棚里,柳叔、柳婶跪坐在昏睡过去的母牛两边,时刻准备按住它,张师傅蹲在牛肚子旁边,双手用酒泡过,准备好了扒开刀口,平小红也严阵以待,在旁边听候号令。
游萧用火烧过手里的轻刃,也用酒洗过了牛肚子和自己的双手,将刀尖抵上了张师傅为他指明的牛胞宫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划了下去,温热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尽管多年行医,又是江湖中人,游萧并不少见鲜血,但这一次他前所未有地紧张。
旁边张师傅鼓励道:“游公子,你一定可以。”
游萧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双手。
对,我一定可以。
通过松子糖,苗笙跟那小孩打开了话匣子,顺便也跟张大婶聊了一会儿,可聊完了能想到的话题,游萧还没有回来。
他实在坐不住,推开门走到院子里,但没有靠近窝棚,免得游萧分心。
窝棚里有扇小门,只到人的胸口那么高,苗笙能看到里边的人在忙碌,还有嘈杂的声音传出,但大多都是柳叔柳婶的声音,听不到游萧的动静。
接着骚动声突然大了起来——
“动了动了!”
“再加把劲儿!”
“稳住,稳住……”
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而沉默过后,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活过来了!”
“活了,居然活了!”
“太好了!这真的是迹!”
“多谢游公子,多谢张师傅!”
接着,“哗啦”一声,游萧双手沾着血,疲惫不堪地从窝棚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苗笙站在院里。
心上人披着红色披风,站在圆圆的月亮下面,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月色清辉洒满在他身上,给他周身裹上一层银白色的柔光,也将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映衬得更加眉目如画。
眼前这一幕太过动人,令游萧方才还很冷静的心骤然加速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