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个修为的仙人来说,这样的预感并不像平常人一般说有就有,而是一定是当真有所预示。
他无论如何不能将这种感觉抛到脑后。
而这时师兄妹两人各怀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要结束这趟旅程早些回去,因此也顾不上跟剑山的人打招呼,将将把天幕补好,便结伴赶回了不周山。
眼看一场劫难平息,东州众人不免议论纷纷:
“那不像是玄鉴王,是哪一位至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苍海王尊驾啊!”
“那他身旁站的女子就是……”
“除了元莲仙尊又有谁呢?”
“唉……真是高不可攀,也确实名不虚传呐……”
剑山主峰上,王定风眼看天幕修补好了,也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想起这头还有一桩糟心事,便转头对沉默异常景撤道:“景撤,你的情劫究竟是如何渡过的为师不管,你应该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元莲仙尊没有怪罪的意思,你又已经成功突破了瓶颈成为了地仙,就把过去的事放下……就像你之前做的一样,这应该不难吧?”
景撤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烁着过往与翟书兰相处的一幕幕,那夫妻相得,耳鬓厮磨的情景,两人相处的亲密无间,他甚至可以毫无保留的把师门传承和自己所悟得的剑法教给妻子。
翟书兰是个没有一点灵根的凡女,但是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身温柔娴静又极富有情趣,爱好涉猎十分广泛,无论景撤与她谈及什么话题,她都能接得上,并且能与丈夫聊得十分开心。
与此同时,这个看
似寻常的女孩子又有着极为坚韧刚强的内心,当初与景撤一个没有任何身份来历的剑客相恋,自然是遭到了家中所有人的反对,但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偏偏就能坚持不懈的努力,一点点的让父母兄长认可她的选择。
她的内心总是充满着希望与坚定,似乎从来没有放弃气馁的时候,景撤有时候看着妻子的眼睛,就会想到若她也是个修仙者,那一定天赋卓绝,心性极佳,绝不会被心魔所困。
这样的女子无论有没有灵根都是极其吸引人的。
景撤与翟书兰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真心的,他的喜爱没有半分作假,就算清楚地知道这段感情不会有好结果也一样。
他那样喜欢她,世上再没有一个人的重要性可以与爱人相提并论。
——除了他的“道”。
可以说在感应到天劫将至的前一刻,景撤还完全无法想象离开翟书兰会是个什么情形,但是当那一刻到来时,自有一种妙的感应催促他做出选择。
这么多年的修为当然不可能舍弃,景撤一瞬间不假思索——也完全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多年前就预先想好的做法。
就在那一刻,他心头的情感、爱恋都一洗而空,功法自发的运转起来,将他心中对于妻子的爱意不舍从色彩斑斓的画卷洗成了黑白晦暗的图片。
不再有爱,不再有请,自然谈不上不舍,也谈不上留恋。
景撤已经想不起上一刻他的想法,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执念——度过九九天劫,成就地仙,回归界。
他似乎成功了。
回到了界熟悉的宗门中,迎接他的是师长的赞扬和同门的钦羡,也是飞涨的修为和对剑道的理解,他几乎不会想起毫不知情就被抛在下界的妻子。
就算偶尔被什么东西触及到了以前的记忆,那日以继夜从不停止运转的功法也会让他毫无波澜。
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已经放下的事了,还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么?
直到他见到了元莲。
那张与妻子一模一样的脸。
心中所受冲击的强烈一下子超出了景撤的预期,他极力想要抑制内心的波动,但是以往一直顺畅的仿佛高山流水的灵力却似乎受到了遏制。
严丝合缝的齿轮开始变得滞涩卡顿,过往的一幕幕便不由自主的从记忆深处涌现。
“景撤!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王定风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不满。
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训人,眼前的一幕便让他陷入了猛地停住了话语。
一旁的管煦涵也忍不住惊呼:“师弟!”
只见景撤周身颤抖着,灵气不断从他体内逸散出来,包裹在仙人周遭的真元结界原本圆满无瑕,此刻却如同被敲碎的琉璃,不过眨眼间,便布满了裂痕。
王定风顾不得责备什么,当机立断出手,他将食指点在景撤头顶的百汇穴上,用力一按,将灵力不容置疑的灌入了爱徒的体内。
饶是如此,也不过延缓了片刻而已,几息过后,景撤一张嘴,鲜红的鲜血便从嘴角涌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慢慢睁开眼睛,管煦涵清楚地看到与灵气一同从他的眼角流出的,还有丝丝血迹。
王定风皱紧了眉头,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才勉强把景撤的修为给稳定住。
但这并不保险,景撤体内代表仙人的仙根已经满是裂痕,摇摇欲坠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险些从地仙的境界跌落下来,回到合道期。
*
剑山发生的事情,元莲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他们这次中中途没有耽误时间,元莲一到中州就习惯性的要回不周山,结果被苍海制止了。
“师兄?”
苍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她的衣袖道:“你的记性到哪里去了。”
元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封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