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柔地仿若轻轻一捏就能折断了藕臂。
楚翎忙松开了手,带着歉意道:“抱歉,一时恍惚看错人了。”
“无碍,阿兄不是刚下值?”楚引歌看着他一身青金石锦绣雪雁官袍,“这是又要进宫去?”
楚翎颔首:“昨晚藏书阁来了贼人,刚刚宫中差人来报,说是有点眉目了。”
楚引歌心里被蛰了一下,但依然不动声色地扭了扭手腕,面色无澜。
楚诗妍打着哈欠:“那刚好,棠棠要去画院,你们顺道,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车毂辘辘。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相对而坐。
楚翎垂眸,一眼就看到女子白皙皓腕上的红痕,是他刚刚抓握的,像白雪中的梅蕊,醒目夺人。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当下似能感受到她凝脂的暗香,在他的指尖上簇了把火,在心中灼烫了洞。
他捻了捻手指,挪开了眼:“在画院可好?”
楚引歌点了点头:“劳烦阿兄挂念,一切都好。”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车厢内很快陷入沉默。
许是昨晚没休息好,又或许是车内的况味暗暗,从窗缝吹来的热风又昏昏沉沉,楚引歌的脑袋有些晕乎。
楚翎再回头时,就发现她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呼吸浅浅。
一袭墨绿宫袍随风轻摆,上以金粉缀成祥云团纹,这是画院才配有的宫服,宣康帝钟爱书画,对宣安画院更是上心,亲自拟考题,招画士,定着装,金粉都是实打实的金子碾碎而成,一经录用,就可拿国家俸禄。
而楚引歌按照品阶来说,已属六品。
楚翎从没好好地看过这个妹妹,只是偶尔的点头之交,他比她高,每每遇上,他敛眸也只能看到她头上的发髻和低头时露出的纤细白颈。
很脆弱,和她的手腕一样,仿佛一掐就会断了气,但白到发光,像剥了壳的新鲜荔枝,净□□嫩。
这样轻柔的女子,他方才怎么会觉得和昨晚的女贼背影相似?真是如阿妍所说,迷糊了罢。
他又忍不住去看了眼对面手上的红印。
她就那样随意垂着手臂,柔弱无骨,软玉生香。
但却越看越触目惊心,这么细腻白净的玉肌上,不该有这样的痕迹,像是亵.渎了光。
楚翎的喉间有些发涩。
蝉鸣声燥,夏风拂侵。
他看到她的鬓发有些不安分,惹得她的羽睫颤了颤,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长,像蝶翼轻扇缱绻。
碎发仿若就在他的眼前飘荡。
楚翎的指尖的灼热感更甚。
他想帮她绾上那荡漾的青丝,可手抬起一半,他就顿住了。
她在哭。
无声的,悄然的,连眉头都不曾轻皱一下,可眼角的默泪,却惹人娇怜。
楚翎蜷了蜷自己的指尖。
他想到刚刚在马车外她的一声“阿兄”,柔眸含水,难道是自己弄疼她了?
他的心被风吹得有些乱。
马车一颠,楚引歌睁开了眼。
杏眸如一汪清泉水汽迷蒙,眼睫上挂着泪珠,余光感受到一道视线的注视,她没有一丝被审视了的慌乱,抹了抹眼角,举止恰如其分:“做了个梦,在阿兄前露悲了。”
楚翎道了声无碍,将手放于膝上,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原来是做了个梦,想是和赵姨娘有关吧,听闻她最近身子骨不太爽利。
两人一时无话,一直到宣极门分别时,楚翎才淡说道:“若有难处就来告知我。”
又觉不妥,补了一句:“都是一家人。”
言罢,就扼袖匆匆往养心殿走了。
楚引歌看着他的清癯背影,这是他们交谈最多的一次,虽然统共也没超过十句话,但已越过问安的范畴。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臂,眸色渐暗,若他知道昨夜女贼是谁,恐怕就不会想和她是一家人了。
她梦到的是那场杀戮。
从五岁开始,她就没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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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安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