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疼得心肺具裂,青筋暴突,可他还是哑着声问她,“为什么要对他动心。”
语气甚至还掺着忍气吞声。
楚引歌的面色波澜不变,但眸中却湿润地如同一泓泉水,淡淡地说着:“哪有为什么,心又管不住。”
白川舟似被一击,全身瞬间没了力气,好一个管不住心。
就像他明知道他是最不该娶她的人,可怎么办,管不住心啊。
白川舟的双肩松垮了下来,他的夫人爱上了别人,却对他说管不住心,他曾经有多爱她的反骨,现如今就有多恨她的反骨。
他看着楚引歌丝毫不见忏意的脸色,眸光潋滟,轻笑了声:“很好,好的很,不愧是我的世子夫人,心中有旁人都能说得如此坦荡。”
他抬眼看了看天,晚霞依旧,房檐依旧,前些日子还在对他说,别死,好好活着,满目皆是他的人,没隔几天,转脸就说心中有了别人。
白川舟的额角微微抽跳,什么深情不古,两相不厌,都是谎言。
他盯着她美得动魄的娇靥,好想将她揉碎,但他看了许久,还是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无言地转身回了府。
楚引歌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泪就那么落了下来,无声的,悄无声息的,砸在手中的帕上。
那绣着鸳鸯的绣帕,变成了两只若即若离的水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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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月,白川舟每天都早出晚归。
他应是很忙吧,连坊中都有了他的传闻,譬如礼部又颁布新政了,凡是年满五岁稚儿无论男女,皆要入学,束脩由官府承担;譬如阁主又将吏部尚书那个大贪官拉下马,又譬如阁主已成邺城男子标杆,女子心仪首选......
楚引歌都是在每日用早膳时听如春说的。
她知道,凭白川舟的头脑,确实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
他向来素洁,想是连感情都如此,他是容不得她心中有另一个男人的,所以从那天不欢而散后,他们就心照不宣地分房睡了。
但她也知道,白川舟在每天出门之前,都会在她床边站着看好久,有一回,她以为他走了,睁开眼时,才发现他还在纱帐边垂眸看她。
天色薄明,他应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面上一怔。
他们就看着彼此,什么也没说。
直到半晌,白川舟才开口问她,“手腕还疼么。”
他的语气太轻柔了,差点让她落下泪来。
她摇了摇头,看他转身阖上门,脚步渐行渐远,才将伸出被外的手给收回,他的眸色隐忍得让人心疼,她是有想抱抱他的。
楚引歌在这半月内也并非什么都不做,她的内力已恢复,早已可以身轻如飞。
在白川舟走后,她有时会跟着他,怕被发现,她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看他去了烟驼胡同,有两个姑娘会相迎,正是她大婚日撞见的那两人。
一个是薛莺,另一个,她从身形相断,猜是水影。
看她们禀报着种种事宜,隔得太远,她听不清,只看到她们的小嘴翕合,将白川舟迎进去,从华思楼后门出来时已换成阁主装束。
呵,真是辛苦啊。
她有时会趁此空档,去薛莺房内。
楚引歌想他之前夜夜包场,总是有原因的罢。
所幸她的头脑也不笨,很快就发现了那条通道,竟是能一路到天语阁的暗室。
暗道无灯,她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上了火折,在灰椒的墙上刻着字,她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她来过。
她也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对她诚实,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
风尘萧瑟,暄气渐消,府中的蔷薇早已谢了,竟就这般入了冬。
“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还分房睡呢,”如春坐在廊下缝着袜履,“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才有小世子。”
小满摇头:“之前感情如胶似漆,也不知发生何事,竟闹得这么多天都不讲话。”
“欸,这袜怎么湿了......”
“下雪了,是下雪了!”小满欢欣地冲进东厢,“夫人,下初雪了。”
楚引歌放下书卷,往窗外望去,玲珑剔透的雪花自高空飘然而落,恰似琼瑰碎屑,纷纷扬扬,落在已颓的蔷薇枝上,倒像是复活了,落了满枝的白云堂。
她沉寂了多日的心莫名也跟着跳动。
她想到有一回她和白川舟在榻上厮磨,他咬着她的耳骨,轻笑:“棠棠,你好白,好像一朵白云堂。”
“白玉堂是何花?”
他未答,醉心啃噬,拉着她下沉缠绵。
还是她后来想起,在书中翻阅,白蔷薇,谓之白玉堂。
楚引歌不知怎么,明明看的是初雪蒙蒙,脑中想到却是雨水涟涟。
他的指骨如玉,他的多情眉目,他的后背紧绷,他的喘气闷哼。
她的心跳得愈发快了,她好想他。
楚引歌忙叫小满过来:“去给立冬传个话,让世子爷速回,我有事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