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言闭眼,心口仿佛被扎了数刀,鲜血淋漓。他想说不对,可嘴笨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和师傅之间师徒父子之情有,可他们之间的分歧,谁也无法退让和解。
他看向萧柳:“师傅对我有恩,我救他这一次还了从前的恩情。”
萧柳看看他,又看看一脸讥诮的黑衣人,虽然觉得这位所谓的师傅不会领李正言的情,但是让李正言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更不可能。
“能先说说,怎么发现阿正纰漏的吗?”
黑衣人不理会。
李正言说:“师傅,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怀疑我?”
“银票。”黑衣人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徒弟,“你从小到大吃用都在暗卫,收到的赏赐从没花用,主母看到你用李家的银票去买首饰,便知道你说谎了。”
李正言诧异:“李家的银票?我们收到的赏赐都有李家的标记?”
黑衣人嗤笑,没应声。
萧柳嘲讽:“你口口声声说伍家世代忠良,但你们的主子似乎也不信任你们这些忠臣啊。连送出去的赏赐都要做上标记,监视臣下一举一动。”
“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李正言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也不懂,卖命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花一个铜板都会被主子知道。
萧柳拉回正题:“发现阿正说谎也没什么吧,怎么就断定他背叛了你们?你们这样贸然刺杀,没有内应,失败不显而易见?”
黑衣人捂着腹部深呼吸了一下,厉声:“你不止说谎了买首饰之事,那天你明面上根本就没出宫!那你是从哪里出来的!暗道是最高机密,主子信任你才将图纸交给你,你却不禀告主子擅自使用暗道!暗道打通后,你传信让我们暂缓刺杀,主子听信了你,结果呢?原来是你自己要使用暗道暗度陈仓!今日若不是狗皇帝重阳节没有去正坤宫,我们早就成功了!枉我们信你这么久,迟迟没有动手。”
萧柳挑眉,看来李氏在这宫里埋了好几个暗线,阿正的出宫记录也能被他们查到。至于皇帝不守祖宗规矩?这不是很正常吗?但凡他们行动前问一句李正言,就会知道。
“你们想多了。”萧柳替李正言说,“你们以为,靠阿正一人,暗道这么容易打通吗?我要的报酬也不过是让我的人借用一回而已。你们不信我们,擅自行动,坏了我的事,也害了你们自己,疑心病太重,不堪成事。”
黑衣人撇开头:“成王败寇,无需多言。伍正言,你记住,这百年几代人的努力都是毁在你一人手上!我看你去了地下怎么见先辈!”
这一座大山压过来,几乎要把李正言压垮。
李正言深吸一口气:“师傅,别说了,我送你出去。”
说完看向萧柳:“你先换衣裳,淋了一夜雨莫要病了。”
黑衣人听了又是一声嗤笑。
李正言色一黯,但没理会。
萧柳观察他色,猜到这个师傅于李正言来说是有一定地位感情的,虽然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李正言的情绪还是会被这个中年人影响。
“你怎么送他出去?别轻举妄动,我帮你们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萧柳叹息一声,“不知道御林军有没有发现暗道,要是没有你送他从暗道离开,要是暗道暴露,想送他出去恐怕要从长计议。”
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萧柳是公主,询问这些事情无人怀疑。
但是黑衣人刚才才骂了萧柳,对她几次恶言相向,她向来随心所欲不忍气吞声,这次以怨报德全是因为自己,李正言感动又愧疚,递上自己的佩剑,叮嘱:“你小心流寇。”
他虽然要救师傅但又提防着师傅,要留在这里守着人。
萧柳接过佩剑,对他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现在宫殿外都是巡逻的御林军,只要随便抓个人问问就能知道外头的情况。
李正言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正要回头,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几乎是转瞬间发生的事情。
萧柳回头往外走,李正言目送,黑衣人暴起扑向萧柳,李正言飞身抵挡。
萧柳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就贴上了一个宽厚温热的胸膛,然后天旋地转,她被人牢牢护着在地上滚了几圈。
“咳……”有发烫的液体喷到她脖颈里。
黑衣人紧跟着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阿正!”
李正言唇角挂着血,看向黑衣人:“师傅,为什么?”
黑衣人冷冷看着萧柳:“外面都是御林军,你以为她真心去打探消息?”
李正言一愣,呵地笑了一声,眼中光芒熄灭。
萧柳顾不得疑心病严重的疯子,连忙从李正言怀里爬出来,用力扶起他:“阿正,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李正言抬手抹了嘴角,对她笑笑:“没事,他受了伤,功力不过三成。”
黑衣人哈哈大笑:“我就算是三成功力也能要了你的命,伍正言,你能为她去死,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给主子们赔罪吧!”
萧柳抽出佩剑一剑飞去:“闭嘴!”
长剑直直飞入黑衣人心口,剑招之快超出黑衣人预料,待他重视起来想要躲避时,重伤之下早已来不及,一剑穿心。
“唔――”黑衣人心存死志,却怎么都没预料到会死在萧柳这个弱质女流手下,瞪大了双目直直看着相拥的两人,不可置信。
?萧柳扭头看向李正言:“我把你师傅杀了。”
李正言看向地上的尸体,目光动了动,转为平静:“我也断了你的后路。”
“逃走只是为了母妃的遗言,都是天意,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