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想那天在园子遇见两人的情景。向慧榕单纯跳脱,但面红耳赤的样子显然没什么城府;叶杏阳镇定从容,处变不惊,和前世接过妻主刀剑夺回城池的举动十分契合。
然而向晚亭口中的叶杏阳却是个温婉安分的男子。
当真安分吗?
贺涵元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不是。
如今,叶杏阳已有婚配,两人当时那一出必然是为了争取向慧榕的婚事。
这举动在当下真是大胆。
贺涵元直觉是叶杏阳的主意。
无论男尊还是女尊,被压迫的一方总会有不受拘束的少数人跳出来,叶杏阳是一个,向慧榕算半个,贺涵元历经多世,想清前因后果后倒没有厌恶之心,只要他们不做损害他人的事,她反而挺佩服这样努力争取的精。
想到这,原本不打算和两人有太多交集的她突然有了一点兴趣,她回忆向慧榕的模样,一个活泼青春的少年,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亮闪闪的眼睛望过来,仿佛里头都是你。
向晚亭见她一直皱着眉,心都沉到海底了,捞都捞不上来,茶室的气氛随着这一片静默越来越冷淡。
贺涵元回就看到向晚亭如丧考妣的模样,她失笑,道了个歉:“抱歉,我想别的事出了。”
向晚亭精微振,却不敢再提婚配之事,努力笑着转移话题:“没事没事……”
贺涵元主动提起:“实不相瞒,昨日我刚受到皇上召见。”
“啊?”向晚亭没听懂。
贺涵元想给向慧榕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有勇气,她也可以挑这个跳脱可爱的小帅哥试试。
“你知道宫中选皇子妃的事了吧?”不知道的话,向家可没有底气来攀中书侍郎府。
向晚亭尴尬点头,总觉得自家是趁火打劫。
贺涵元:“我昨日,大概是被皇上考校了。”
向晚亭恍然,这下子,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贺姐姐,你……你被……”
贺涵元说:“并无定论,只是有这么一桩事,所以如果你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我自然想要腹有诗书的才子,但如今,还得多一条,我去下定,他愿意嫁吗?”
其实,昨晚贺必蓉和贺章氏讨论了一晚,已经有了主意。贺章氏看不上俪夫郎,也看不上皇子,皇帝既然偷偷摸摸选人,贺章氏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热热闹闹挑女婿,打算用最快的速度,给贺涵元定亲。
婧国的大臣和皇帝之间门,并没有绝对的压制,皇帝有时候站不住理,是干不过大臣的。
贺涵元想,现在是她爹和皇帝比速度,如果向家敢赌,她就立刻说服贺章氏与向家定亲,皇帝必输无疑。
俪夫郎到时候肯定会记恨贺家向家,但是贺家不怕,不过一个贫户出身的侧室而已;向家怕不怕呢?
向晚亭有些呆愣。
贺涵元承诺:“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让我爹立刻去提亲。”
向晚亭更呆了,忍不住问:“哪怕他门户很低?”
贺涵元意有所指地看着她,说:“只要有令弟那样的才能,有向妹妹这样的家世,无需犹豫。”
向晚亭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是惊喜过头了。
????“当真?”
“当真。”
贺涵元又说了一句证明自己此话非虚:“叶家与府上门第相似,我当初不也……”
向晚亭彻底信了,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狭隘了,给姐姐赔罪。”她傻乐着端起茶杯,给贺涵元递茶。
贺涵元微笑接了,叮嘱:“此事宜早不宜迟,向妹妹如果有这样的人选,还请帮我多留意。”
向晚亭开心应下。
心中有事,喝茶听曲也没了心思。
贺涵元便提议下楼去逛逛――她来了以后天天为婚事烦心,还没好好领略过婧国风土人情。
茶楼开在闹市,临街有许多店铺,姐妹俩带着随从挑了一家成衣铺子进去。
婧国既然是女子为尊,自然是女子承担了大部分体力脑力活。上到国家大事,下到乡野劳动,都是女人出面。
人的注重点不同,对审美的追求会跟着不同。刚来时,贺涵元便发现这里的女子哪怕是贵族,在穿衣配饰上也注重清雅简约,满头珠翠是很少见到的,精致的头饰都是给男子设计。女子的衣服倒是花样极多,有宽袍有窄袖,有长裙有短打,但不变的一条是,所有服装设计都不妨碍女子自由活动。
比如,即便穿着长裙,也不妨碍街头打架时,女人一个抬腿横踢将人当场踢飞。
与之相反的就是男装,男装衣摆都有一定限制,尤其少年的衣袍,穿的人可以自由行走,但是步子太大就会抻住,想要来个高抬腿……不是自己摔了就是等着衣服裂开吧。
贺涵元走在成衣铺,仿佛在一个婧国服装博物馆浏览。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处布置较为隐秘的柜台,里头都是小件衣物,两头有绑带,中间门细长,她没认出这是什么,只觉得眼熟,再看这做工布料,又十分亲肤精致,有的绑带上,有十分精致的绣纹,有的尾端坠着珍珠、金饰……
“这是……”
向晚亭凑过来一看,哈哈笑起来:“贺姐姐你傻了?这是月事带啊。”
贺涵元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这个造型了,赶紧为自己挽尊:“我头回见到这上头还有装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