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纯洁了,仿佛只是你演奏的一支乐曲,只歌颂美丽,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仍有许多丑陋的东西。你生命的路还很长,我衷心地祝愿你能够永远开心,拥有你应该拥有的美丽!黛霜。黛霜。
最后一次写下这个美丽、圣的名字。
又及:如果有机会,向羊子致上我的歉意。
此致祝阳光永远属于你罪人:庄文浩绝笔黛霜冷静地把这封信读完,他信中语无论次的胡言乱语已经毫无意义。
把信撕碎了,扔在马桶里,然后拉了水箱,看着水流旋转着把这些纸片冲走了。在洗手时,她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平静的脸。
第三卷 第一章。
黛霜走进妹妹的房间,黛雪正和江涛坐在床上计划明天的具体事宜。
黛霜走过去把江涛拽起来:“你该走了,从明天起她就永远都是你的了。不过,今天她还是我们林家的人!”
江涛头发梳得光亮,脸盘显得干净锐气,他一边笑一边说:“好好好,我走。哎,姐,不过我警告你,明天你要是还穿得像现在这种女八路的样子可不行!”
“行了!废话。”黛霜把江涛推着走了。
“漂亮吗?姐”。黛雪让黛霜看她做的头发。
“那还用说,本来就是个大美人。”黛霜亲呢地拧拧妹妹的鼻子:“这一修饰就更漂亮了,算江涛这小子有福气,我要是个男人,我也要娶你。”
“姐——,”黛雪把姐姐的手推开:“你还开人家的玩笑。我心里酸酸的,想哭。”
“想哭?笑还来不及呢,还哭。”
“我说真的。”
黛雪声音低下去垂着头,果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黛霜愣了愣,眼泪就溢满了眼眶。黛雪的手在床单上单调地来回翻复,黛霜静静地坐下来,握住妹妹的手。
黛雪又叫了一声“姐”,就扑在她怀里嘤嘤地哭出声来。
黛霜的脸上已是泪水纵横,妹妹出嫁的哀伤感染了她。从儿时的亲密无间到现在的成熟后的分离,二十几年的姐妹亲情怎能不令她眷恋?更何况,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痛苦的经历乃至渺茫的将来,泪水就愈发不可收拾了。
女人痛哭的时候,往往并不仅仅针对当前之事,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见此思彼,于是悲伤就会绵绵而来。
一年多来,这是她第一次哭,也是最痛快的一次。泪水对于女人就是这么必要,有时,它是一个对付男人的武器;有时,它便是女人自我调节的一个法宝。
最后,还是黛雪先止住了悲伤,她敏感地觉察了姐姐的心情,就一边擦泪水,一边又露出笑脸:“姐,我的眼睛是不是哭肿了?”
黛霜恍然省悟过来,忙用手掌在脸上捋了一把,说:“瞧我,哭得像是自己要出嫁似的。”
姐妹俩重新坐好,谈谈明天的婚礼,以后的幸福,或者往昔的欢乐,间或也眼中闪着泪花,但已经不那么悲伤了。
黛霜化了点淡妆,她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照镜子了?
镜子里有一个庄重的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忧郁,使她看起来有一种古典的美,也是成熟的美。一件乳白色的套装适度地勾勒出她丰满秀丽的曲线,显得大方自然。
黛霜觉得欣赏自己的美丽是一种享受,这驱散了她心中的悲伤。于是她满意地笑了,这种笑容显得有些轻浮,但这是一种保护。
与艳光照人的新娘子相比之下,黛霜显得自然得体,既有力地衬托出妹妹是这个仪式中的主角,又不过低贬抑自己的风采。
美丽而独特的伴娘很快吸引了一大批男宾的注意力。虽然在这一天里,没有任何女人比新娘更漂亮,但新娘的地位是确定的,男人不可能再在她身上作文章,因此,往往在接下来的欢宴中,伴娘成了男人们的逐猎对象。
黛霜优雅地用中指和食指托住高脚杯,让嘴唇和同嘴唇一样鲜艳的佳酿稍稍一触,眼光四下流盼,满含春光笑意。
男宾们向新郎新娘起哄打趣的同时,不时感到另一种诱惑的存在,就显得心猿意马,不那么专注了。
黛霜向江涛举起杯,故作严肃地说:“新郎干杯!”
江涛为难地说:“我……今夜重任在肩,岂可因酒误事?”
黛雪嗔了他一声,众人大笑。黛霜也就开颜一笑:“暂且饶你。不过,没那么便宜你,先吻一下新娘,然后许个愿给大家听。”
江涛当即遵命,搂住娇妻,在黛雪的红唇上实实在在地吻了一个响出来,然后许愿道:“我祝愿我最最亲爱的、美若天仙的大姐黛霜早日找到一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乘龙快婿嫁出去!
众人一片叫好,黛霜“呸”了一声,在男宾们的热情注目中欣然接受了这一祝福。
“你好。”一个男人走到黛霜身边彬彬有礼地说。
“你好。”黛霜没有看他,脸上挂着笑,越过酒杯的上方看着容光焕发的新郎和新娘。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男人进一步说。
黛霜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呷了一口酒,让酸甜的酒液在舌尖上浸润着。她的嘴巴好看地鼓起来,很抒情地把酒咽进喉咙里。她扬起光滑的脸甩甩头发,优雅纤巧的脖颈在空气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她说:“我一直都这么漂亮,你不觉得这样吗?陈文杰!”
陈文杰这才知道她早就认出自己了,而这种故意的冷落有些让他尴尬,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
“当然,当然。”
黛霜挑战一样地盯视着他,她脸上那种笑让陈文杰再次不舒服起来,于是他端起空酒杯喝了一口空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黛霜适度地收起了她的逼视。
“你不知道?我跟江涛是生意上的合作者。”
“这倒没听他提起过。”看见陈文杰脸色发窘地红了,黛霜又补充说:
“我从来不介入他们的生意。……你看来很不错。”
“谈不上谈不上,只是赚了几个臭钱而已,但心灵很空虚。”
陈文杰说“臭钱”两个字时,面上又恢复了自信,这让黛霜有些反感。
“听说你在教书,还顺心吗?”
“哪能跟你陈老板相比?混日子罢了。”
“当然,教书嘛,难免……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以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还怕闯不出一番事业来?”
“嗬,你真会夸人,我能干什么事业?要做生意,还不赔得连裤子都没了。”
黛霜有些粗俗地说。陈文杰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赶紧说:“绝对不会!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一定不遗余力提供帮助,当然,这得你乐意才行。”
黛霜未置可否,暧昧地笑了。陈文杰又补充说:“我说真的。我虽然做生意,但赚的是别人的钱,我们之间是另当别论的。”
“我们?”
黛霜冷笑了一下,脸色严肃地说:“多谢你的好意,陈老板,我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
“话不能这么说,一开始,谁也不是做生意的料,这需要磨练,而且需要机遇。譬如说我自己吧……”
“好了,”黛霜打断陈文杰:“这是人家的婚礼,你先别给我唱你的生意经了。”
然后,黛霜转过脸,不欲再理陈文杰。陈文杰沉默了一会儿,在旁边静静地欣赏黛霜的笑颜,有一阵子竟有些痴了。
“喝酒吗?”黛霜问陈文杰。
“好。谢谢”。陈文杰双手捧着酒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发福了啊你。”黛霜扫了一眼陈文杰凸起的小腹。
“人到中年,难免。”陈文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能与你相比。”
“是吗?”黛霜有些鄙屑地说。
“新娘是你妹妹吧?”陈文杰明知故问。
黛霜没有回答他,扭头和一个熟人笑了笑。
“你……”
“什么?”
“你还是一个人?”陈文杰鼓起勇气问。
“目前是这样,想推销一下你自己?”
陈文杰被这直截了当的问话问住了,吱唔了一下,说:“我也是一个人。”
“真不简单,”黛霜讽刺地说:“不过我就要嫁出去了。”
“他是谁?”陈文杰有些失态地问。
“你不认识,一个挺不错的男人。”
黛霜残酷地笑着说,她看见陈文杰眼睛里的热情一下子熄灭了,这让她觉得很过瘾。
女人在报复男人的时候,总是选择最过瘾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