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 震耳欲聋。乌云滚动,越积越厚,越压越低, 原先还明亮晃眼的日头全被这黑压压的云层遮蔽得一干二净,偌大的东胜城仿佛下一秒便能被黑云吞噬。
若只有黑云,或许还没有那么吓人,关键是云层里的雷电之威太过骇人, 好似有一条银龙在云中不断游动, 雷鸣也一声高过一声, 一声疾过一声。
“何人会在此刻选择渡劫?看劫云的架势, 似是元婴劫?”
“元婴劫……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元婴劫?我太虚剑宗的太上长老当年渡劫元婴也没闹出这样大的阵仗, 他可是天生剑骨。”
“莫非那东胜城中还藏着一名即将化婴的大能修士?”
“极有可能,难怪那洛姓散修这般有恃无恐……”
东胜城下,七大宗门的修士议论纷纷。
是的,他们宁肯相信那东胜城中隐藏了另一名大能修士,也不愿去相信, 这雷劫是那洛央招来的。
毕竟数月之前,他们在浔霞宗裂金台上见到她时,那女子不过堪堪筑基。若她真能在这数月之内,一举晋阶元婴, 这该是何等的天资,又是何等的机缘。
而如果真是那洛姓散修, 她在玹天府境中获得的机缘, 既能叫她布下这防御力极强的金色大阵,又能这般迅速进阶元婴……
别说他们七大宗门的人看得火热, 怕是就连中灵州的天之骄子, 都会生出觊觎之心。
众修士目光灼灼地看着金色弧光之上, 越积越重、层层叠叠的雷劫之云。
“你们说,这婴劫之云,如此声势浩大,是否有机会劈开东胜城的防御大阵?”
一片沉默中,有人忽然提醒道。
闻言,其余众人眼眸骤亮。
“确有可能,真要劈开这护城大阵,那洛姓散修还不是手到擒来?”
“散修就是散修,行事这般毫无章法,竟做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蠢事来,可悲可叹。”
“而且刚刚渡完雷劫,修士的体质是最虚弱的时刻。即便有元婴的修为,也发挥不出几成,选择在这种时刻渡劫,着实愚不可及。”
“那洛姓散修能不能在这样可怖的雷劫下,留下一口气,还未可知。说不定,就被劈得身死道消呢。”
这番讨论完毕,七大宗门的修士大多露出看好戏的情来。甚至还有人暗暗防备起周遭的盟友,毕竟一旦洛央死在雷劫之下,玹天府境与无上传承皆会沦为无主之物,到时还不知道会抢成什么模样,他们必须要早做准备。
此时,距离东胜城有些距离的一座无名山顶。
因为畏惧薛天照,藏身于此的薛欢欢、陆寒舟自然也瞧见了东胜城上方厚重的元婴劫云。
“这劫云难道是洛央,怎么会……”薛欢欢难以置信,但同时她也想到,应该是洛央在玹天府境获得的传承缘故,才叫她的修为一日千里。
偏偏是她亲手将洛央推到那无上传承的面前,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薛欢欢就嫉妒得牙根发痒。
洛央她怎么就这么好运?
除非陆寒舟被认回蓬莱山陆家,她坐稳陆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否则她怕是一辈子都没法追上洛央。
还好,她之前动作够快,给陆寒舟早早下了情钟之蛊,不然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恐怕都会归洛央这个女主所有。
陆寒舟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黑云压城的东胜城,只觉得最近脑中闪现的片段越来越多,那名纤细女子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只有一张脸他拼尽全力也没法看清。
但陆寒舟有种直觉,快了,很快他便能看清那名女子的脸。
东胜城外的人期待劫雷降下东胜城,城中的百姓,包括方昊生、方雪霁等人在内,却对这劫云忧心忡忡。
他们也在担心这样声势浩大的劫雷会不会劈烂金色的护城大阵,一旦劈烂,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要知道这剩下的三万多凡人,还未彻底熟练阵法的走位,更别提信仰自己与战友。
信力一旦不能在身体凝聚,阵法的效果也要大打折扣。在与修士对阵的生死关头,那可都是要命的事情。
洛央却没有他们这般惶惶不安,上前一步,洛央抬头看着上方几欲噬人的黑云。
自从上一次在无名山顶渡过那场虎头蛇尾的金丹劫后,洛央总觉得此方天道好似特别偏向她。在修士渡劫这种离天道最近的时候,洛央甚至觉得天道甚至能听到她的心中所想,并愿意满足。
难道这就是亲女儿的待遇?
洛央弄不明白,加上修为已到,她便没再压制,直接晋阶元婴,也成功招来劫雷。
这也算是洛央的一次豪赌,赌赢了她就能隔着大阵,重创一波外头的七大宗门。赌输了她就得一边渡劫,一边狼狈地修补护城大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敌我差距太大,不想办法削弱一番,那些因为相信她,相信岳青而留下的凡人只会白白送命。
她想带着他们赢过修士,不是想让他们用命填平一条路来。
“我就说那姓洛的女子没安好心,招来七大宗门修士的仇恨不说,现在又引雷来劈我们,怎么会有这般恶毒的女子?”
“可不是,还好我等没听她的瞎话去和修士抗争,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如今这漫天的雷光,我等又要如何度过?好生活着怎就这般艰难……”
离开岳青队伍的六千凡人,看着那雷蛇游动的劫云,一边抱怨洛央一边面露畏惧苦涩之色。
此方天道,如若你真的听到我的心声,那么就请你把劫雷劈向东胜城外那帮,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人品堪忧的修士,劈死一个算一个,劈死两个算一双。
洛央始终仰头看着天,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心里说完这一段话后,缠在她手臂上的黑藤,枝叶突然轻颤一瞬。
紧接着,异且吊诡的一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