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吧……”怀安蹙眉。
孟老板直接塞到怀安手中:“您一定拿着,兹当是看得起我!这是小人家里的祖传配方,小人祖上是流民,靠卖酸梅汤在京城置下了铺子,才有了今天的产业,如今已经不卖了,这配方写的很详细,您拿回去熬,给宫里的贵人也尝尝,要是真有选女童进宫的旨意,也烦您遣个人来跟小人说一声。”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政府。
“好说好说。”怀安收下配方:“你放心,你女儿不会有事的。”
孟老板点头哈腰,又往怀安手里塞银票,怀安一口回绝。虽然他也很想索要精损失费来着,可是打着太监的旗号收钱,总有一种招摇撞骗的感觉。
孟老板更加不安,亲自将他送到前院。
“等等!”怀安忽然喊住了管家,刚刚情况混乱,没注意看管家的相貌,这家伙鼻梁上居然架着一副眼镜。
“这是什么?”怀安问。
孟老板忙道:“这叫叆叇,小人家里就是经营此物的。”
怀安惊呆了:“我怎么从没见过?”
“从前的吴阁老,用的一直是咱们家的叆叇。此物价格昂贵,极少有人使用,不瞒您说,基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孟老板也十分坦诚。
“有多贵?”怀安问。
“琉璃的一百两一副,水晶的三百两一副。”
“嚯!”怀安惊到了,这可真是奢侈品啊。
“您有需要?小人可以送您一副。”孟老板道。
“那多不好意思,便宜卖我两副可好?”怀安问。
“当然没问题!”孟老板亲自将怀安带到店里。
这个时期的叆叇,已经初具后世眼镜的雏形了,有单片的,需要用手拿着,有双片的,用两根绸带系在脑后充当镜腿。
怀安选了一副水晶的老花镜,一副琉璃的近视镜,只花了成本价,三十两银子,虽然依旧不便宜,但是物以稀为贵嘛,不能拿后世的生产力跟当下比。
此时的眼镜还没有确切的度数,而是加工成几个不同的等级,直接出售成品。
怀安只知道袁师傅是高度近视,祖母老花眼不太严重,大致选择出差不多的度数,让他们感受一下,实在不合适还可以来调换嘛。
但怀安憋不住话,仍旧抱怨了几句:“你这不行啊,都没验光,左右眼程度不一样,效果会大打折扣。”
孟老板虽然不知道何为验光,但他知道怀安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孟老板道。
怀安刚想跟他详细说说,便见老掌柜慌慌张张跑进来:“东家,不好了!来了一队官兵把咱铺子给围了。”
孟老板腿一软眼一黑,险些一头栽倒,他拉着怀安的手仿佛救命稻草:“小贵人,劳烦您美言几句,小人真的不是有意绑架呀!”
怀安一脸迷惑,关他什么事啊,又不是他叫来的官兵。
正当这时,一个绯袍官员阔步走进店内,身旁跟着张岱,一脸焦急。
“爹!”怀安跑过去。
沈聿担心坏了,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
他如今是兵部堂官,听说怀安被人绑架,拿着勘合调一队官兵,险些把京城翻了一遍。
身边长随厉喝一声:“拿下此人,送顺天府。”
便有两名兵卒闯进店中,将孟老板押了起来。孟老板吓得体若筛糠,苦苦哀求。
怀安扒在老爹耳边,小声道:“爹,算了,这人担心女儿被抓进宫里,挺不容易的。”
沈聿反问:“担心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上街抓别人的孩子?”
“他已经跟我赔礼道歉了,我也已经原谅他了,也跟他解释清楚了,当今皇上不抓女童。”怀安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盒子:“他还便宜卖给我两副叆叇,一副是送给祖母的,一副是送给袁师傅的,袁师傅那个眼儿,到现在还不认识我呢。”
沈聿无奈的看着善良的儿子,又冷眼看向孟老板。
孟老板腿一软跪下:“小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您大人大量饶小人这一次吧。”
沈聿面色阴沉。
怀安还挺怕老爹这副表情的,平时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一个人,杀人的时候可真不眨眼啊。
“这样吧!”怀安灵机一动,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罚他站在顺天府告示墙下,跟往来百姓把误会解释清楚,既攻破了谣言,也能让他将功折罪。”
沈聿眼底的冷意渐渐消退,揉揉儿子的脑袋,下令道:“带到顺天府,派两个人看着他。”
“是!”
兵卒一左一右,将孟老板押到衙门口的八字墙下。
孟老板到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太监会有当大官的爹?
不过他也没空去想,他端端正正的站在告示墙下,像个形象代言人一样,向来来往往的百姓宣传朝廷的辟谣公告。
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