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韩微服了服身子:“那妹妹便先告退了。”
俞贵人离开后,没有回自己的帐篷,反倒是先去了王贵妃的帐里。
王贵妃斜靠在美人榻上,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小心地为她修剪指甲。
明日冬猎前,妃位以上的人皆要穿骑装,待众人入林后方可离场。
她还想陪着圣上入林子,自然是不能留着长指甲碍事。
见俞贵人走进来,王贵妃懒懒地问了一句:“事成了?”
俞贵人点点头,眼中止不住得兴奋:“已经被拿走了。”
王贵妃瞧她那喜怒皆形于色的样子,面上闪过一丝嫌弃,嘴上却淡淡夸赞道:“做得好,你兄长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没了赵婕妤,她少了个用得趁手的人,如今一些事只得让俞贵人来做。
俞贵人闻言,连忙跪了下去:“谢贵妃娘娘。”
她兄长前些日子流连烟花之地时,因着与人争风吃醋,冲动之下失手将花楼里的一位姑娘推下楼梯。
姑娘在众人眼前摔了个血肉模糊,当场就没了性命。
如今兄长在刑部大牢受罚,大乾朝律法森严,她只有求王贵妃才能救兄长一命。
王阁老桃李天下,就有一学生任刑部侍郎。
如今得了贵妃准话,俞贵人心中那块石头也落下了。
她行礼告退,转过身离去,丝毫没注意到王贵妃眼落在白玉瓷瓶身上。
*
萤飞气得不行,只觉得自家小主着实是性子太好了,竟说把茶叶给人就给人。
她憋了一路,直到回了帐篷,见朝雨把青玉瓷瓶放在桌上,这才忍不住气愤出声:“小主如今是婕妤,又何必让着她区区一个贵人?”
韩微都没来得及卸下身上的大氅,便在桌边坐下。
她敲了敲萤飞的脑袋:“不可胡言。”
朝雨赶紧上前,帮韩微把身上的大氅给解下来。帐篷里烧着炭,火盆好几个,比外头暖和不少。
“小主刚晋了位份,”俞贵人拉了拉萤飞,小声道,“俞贵人那是将小主放在了两难的境地。”
韩婕妤要是不同意,俞贵人指不定会说什么韩婕妤小肚鸡肠,不够大方这种话。传出去甚至会编排成韩婕妤恃宠而骄。
韩微如今心思全在这青玉瓷瓶的茶叶里,也顾不得与她们二人解释。
“将你们的帕子给我。”她将帕子铺在桌上,小心地用茶匙取出最上方的茶叶,又让萤飞朝雨多点了几盏灯,而后便举起帕子细细地对着烛光看了起来。
茶叶从瓷瓶中取出,那股子浓郁的香味便淡了不少。
韩微鼻尖轻动,果真在茶香中闻到了一股极浅的刺鼻的味道,只是先前看到的那紫棠色却没再看见。
朝雨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小主您这是?”
韩微没说话,用茶匙尖细的尾端挑了挑茶叶,脸上的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萤飞,你出去一趟。”韩微猛然间抬头,赶紧让萤飞去德妃、张淑仪和良妃的帐篷,“就说我想请她们明日一同品茶,还请明日再开封瓷瓶。”
虽已入夜,但这云山茶格外新罕见,万一她们心血来潮今夜就泡了杯茶品尝,那就糟了!
韩微催得急,面上焦急得很,萤飞来不及多问便匆忙出了帐子。
韩微让朝雨又去取了块素白的布,将茶叶悉数倒了出来,用茶匙尖细的背面小心地挑开卷起的茶叶,将里头的丹红色细末一一剔出。
好在只有顶层的茶叶上有,不至于剔得她头晕眼花。
韩微剔了一些,又留了一些,这才让朝雨用手帕护着手,把茶叶都给收回去。
看着帕子上红到发紫的一小堆粉末,朝雨面上疑惑。
这云山茶中有这样的粉末,泡出来的茶还怎么清澈?
就这样还能被称为好茶?
朝雨:“小主,这红色的是什么?”
韩微将装着粉末的帕子收好,放入黑色的木盒中,妥善地收在梳妆台最下方的抽屉里。
“毒药。”说这话时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桌上的水渍,语气平静,仿佛是说着今晚月色不错。
她指尖沾了点紫红色粉末,粉末色深,却在接触水的那一瞬间化为无色。
朝雨瞳孔微缩。
这便是韩婕妤先前让她用帕子收茶叶,又让她好好洗手的原因吗?
萤飞刚撩帘子进来,闻言吓得差点脚下一滑,摔个屁股蹲。还是朝雨眼疾手快拖了拖她,萤飞这才稳住身子。
韩微却还似没事儿人一般,一边净手,一边笑着对朝雨吩咐道:“明日圣上出发冬猎之后,你先去请良妃娘娘来一趟。”
“是。”朝雨低头,垂落的眼睫中闪过一丝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