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芙萝最恨的便是别人张口闭口说她是庶女,且还是外室入门为小妾的女儿。
这三年她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戳过脊梁骨,若不是爹的权势摆在那,那些人怕是得指着她鼻子骂了!
蔚芙萝一下子火气上头,又瞧见云芝手里拿着红的扎眼的请帖,那是入国公府的请帖。
她想到宴世子来绯月阁时手里就拿着请帖,清隽的眉眼里都是温情蜜意,她在绯月阁外等宴世子出来,本想与他套套近乎说上几句话,哪成想宴世子连个眼都没给她,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是你娘先抢走我爹的!早在乡下时我娘就与我爹就定下婚约,我爹得了一甲状元,即便没有你们杨家,他也能做到今日这个高位!”
蔚芙萝越说越急,愈发的口无遮拦:“是你们杨家人厚颜无耻,一群莽夫逼着我爹娶你娘那个狐/媚子……”
一巴掌重重落下,打断了蔚芙萝的话。
蔚姝气的身子发抖,扬在半空的手还未收回:“外祖父与舅舅戎马一生,为大周朝守护了多少座城,为大周朝的子民平定了多少战乱,杨家引以为傲的功绩落在你口中,竟是一介莽夫!这一巴掌不打在你脸上,我都愧为杨家人。”
蔚芙萝回过来,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看了一眼蔚姝收回的手,顿时目次欲裂,抬手向前想要还击回去,云芝拦在蔚姝身前,硬生生挨下蔚芙萝的一巴掌。
蔚姝把云芝拽到一旁,心疼的抚了抚她瞬间红肿的脸蛋。
蔚芙萝一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一手怒指蔚姝:“活该你替我进宫去死,你若不死,难消我和我娘的心头之恨!”
蔚姝一怔,秀眉紧皱,问蔚芙萝:“把话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替蔚芙萝去送死?
难道这其中还藏了什么猫腻?
蔚芙萝看着蔚姝迷惑的色,得意冷笑,前一刻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满足:“左右你也不过是将死之人了,在你临死前就让你死个明白。宫里头定下入宫的人选原本是我,李道长算过我的生辰八字有助于陛下延年益寿,但宫里现在什么局势你应该比我清楚,陛下虽贵为天子,可皇权都握在掌印大人手中,宫里的人皆知皇后娘娘与掌印关系匪浅,我若进宫蒙得圣宠得罪皇后娘娘,哪还有我的活路?”
蔚芙萝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
蔚姝捏紧双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问:“所以呢?”
蔚芙萝啧啧摇头,言语里都是来自父亲疼爱她的炫耀:“爹心疼我,不舍我进宫送死,就在户籍上动手脚,把我们两人的生辰八字换了一下,所以——就是你替我入宫了。”
蔚姝的呼吸骤停了一息,指甲险些扎进白嫩的掌心,眼前的人和物逐渐模糊,唯有蔚芙萝方才的话像是刺耳的响钟钻进耳朵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是爹换了我们的生辰八字。
——所以,你要替我进宫去送死。
云芝和董婆婆也愣住了,她们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阴谋,老爷太可恶了!苛待夫人母女也就罢了,眼下竟还把小姐往火坑里推,简直枉为人父!
“小姐!”
云芝上前扶住即将晕倒的蔚姝,心疼的哭红了眼眶:“小姐,奴婢扶你进去。”
董婆婆也跟过来,两人一块搀扶蔚姝进了屋里。
蔚芙萝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爹和娘的嘱咐,让她把嘴巴闭严了,决不能让蔚姝知道此事,她若是闹个天翻地覆,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蔚芙萝也不敢再在绯月阁待下去,灰溜溜的跑了。
屋里。
蔚姝麻木的躺在榻上,望着轻纱帷幔的床帘,眼泪顺着眼尾落在两鬓,湿漉漉的杏眸空洞无。
她原本可以不用入宫的,娘也不会死的,可这一切都是蔚昌禾造成的!
是他骗了杨家!
骗了娘的感情!
是他让娘死的不甘又痛苦,到死后也只给了她一具薄棺草草安葬!
董婆婆恨恨的骂着,骂着骂着就哭了,和云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在怒骂蔚昌禾不是人。
蔚姝闭上眼睛,一股浓郁的悲戚涌上心头。
杨家世代忠良,被奸宦谢狗害死,杨家真心对待蔚昌禾,他却在杨家人死后,对娘弃之如履,她自幼尊敬的父亲,自以为最疼爱她的父亲却是亲手将她送入火坑的罪魁祸首。
她想,人活一世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尝尽亲情间最无情的背叛吗?
这一瞬间,蔚姝心里的仇恨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她不想让蔚昌禾的计谋得逞,不想让范姨娘母女得意忘形,而解决这一切的根源就在她身上,只要她一死,整个尚书府的人都得给她陪葬!
一直到晚上蔚姝都没出房门一步,午膳与晚膳也没用一口。云芝一直守在榻边,看着蔚姝睡了整整一下午,忍不住忧心。
“小姐……”
一张嘴就牵扯到半边脸的伤,疼的云芝嘶嘶嘶了好几声,蔚姝睁开眼,看见云芝红肿的脸颊,眼眶泛红:“让董婆婆给你抹点药,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会。”
话罢,又闭上眼睛。
云芝泄了气,道:“那奴婢在外面候着,小姐有吩咐随时唤奴婢。”
她关门出去,望着夜空的一弯明月,心疼自家小姐的命苦。
树荫葳蕤的后院,夜风吹的枝叶飒飒作响。
两道身影从外墙跃入,谢秉安取下脸上的黑色面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燕王与皇后可有来往?”
东冶道:“有过一次,不过是燕王向皇后正常请安,是以奴才没提此事,此事是奴才的疏忽,奴才待会就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