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安懒散的靠向椅背,漆黑的眸在女人微薄红霞的脸颊上掠过,被幽暗光线笼罩的眸底覆上难以察觉的笑意?。
窗外夜风徐徐,夜宵的香味弥漫在殿内。
蔚姝不见边上的温九动筷子,好的转过头,见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银烛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将那张昳丽俊美的容颜映的明灭不定,也?让她忽然生出一种温九离她很?远的错觉。
她对?温九的了解好像少之又少,只知道他幼时住在寒清寺,后来被卖到?鬼市当奴隶,于旁的事一无所知,想到?这些时日温九时常被廉公公叫去承乾宫当差,在乐明宫待的时日甚少,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其?实她应该为温九高?兴的,温九现在不比从前,他现在是宦官,要想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只有往高?处爬,而不是陪她待在这小小的乐明宫,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她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拴住他的脚步,阻碍他的前路。
想到?昨晚在后院她问温九是否愿意?留在乐明宫,温九并未明确回答她,或许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吧。
蔚姝心思百转千回,吃进嘴里的食物也?如同嚼蜡,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筷子在一块豆腐上戳了好几下,硬是将豆腐块戳成了豆腐渣。
谢秉安:……
他掀起眼皮看小姑娘方才还羞红的脸色此刻充满恹色,冷俊的眉峰挑了一下:“娘娘又在琢磨什么?”
蔚姝动作一顿,回过来看见碎成渣子的豆腐块,脸蛋又染起绯色,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没、没琢磨什么。”
“哦?”
谢秉安以手支额,兴味的乜了眼被她糟/蹋的豆腐块,明显不相?信她随意?捏造的借口?。
蔚姝:……
哦什么哦!
她放下双箸,语气颇有几分隐忍的恼意?:“我吃好了,你回罩房罢,我要睡了。”
蔚姝起身朝屏风内室走去,愤愤的坐在榻边,手指用力绞着,低垂的眼睫很?快被眼底浸出的泪水洇湿,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住心底往外蔓延的丝丝疼意?。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要一想到?温九要离开,心里便会?止不住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像之前娘去世时是一样的,可又不完全一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心头,找不到?宣泄口?,就?想蒙着被子大?哭一场。
“既然娘娘困了,我便不打扰了。”
外面响起脚步声,朝着殿外离开。
蔚姝攥紧手指,吸了吸鼻子,没忍住轻泣了两声。
“娘娘。”
温九的声音再一次从外面传进来:“我这几日在承乾宫顶替小李子几日,等?他回来,我便不去承乾宫了。”
蔚姝轻轻的啜泣声戛然而止,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哭嗝,抬起泪意?朦胧的水眸望向屏风后颀长挺拔的身影:“真的?”
“真的。”
谢秉安的手搭在殿门上,轻扯唇角:“娘娘别哭了,免得让旁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蔚姝:……
“我、我才没有哭!”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生怕温九不信,又坚定重复一遍:“我没哭,一定是你听错了。”
谢秉安:……
小姑娘嘴还挺犟。
自从那晚温九给下承诺后,蔚姝这两日心情莫名好转。
天气转凉,到?了下午下了起小雨。
细雨绵绵,顺着房檐往下落,蔚姝坐在支摘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幕出,她总觉得心里少了一件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漏掉了什么。
到?了夜里,廉公公来乐明宫取血。
蔚姝坐在椅上,看着李酉将瓷瓶里的血倒进温热的瓷碗中,他前脚出去,后脚殿外便传来廉公公的声音:“娘娘,奴才传陛下口?谕,明日晌午请娘娘来筵喜殿,参与中秋盛宴。”
筵喜殿?
蔚姝终于想起自己漏了什么事。
离开寒清寺的那一日,燕王对?她说过,让她考虑与他联谋对?付谢狗的事,若是想通了,三日后筵喜殿的凉亭外,燕王在那恭候她。
明日正好是三日后。
她还有些疑惑,燕王为何?要将见面的地方约在筵喜殿外,原来明日是中秋,也?是裴氏皇族团聚中秋的家宴。
夜里,蔚姝辗转难眠。
她起身下榻,坐到?妆镜前,从匣子里拿出小人在手中提溜着,手指在小人的脸上戳了又戳,愤愤道:“死太监,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
她恨不得让谢狗早点死,他一死,就?少了对?温九的威胁,届时,以温九的武功,应该能带着她们悄悄离开皇宫,远离长安城。
蔚姝想的出,连殿门轻轻推开的声音都未注意?到?。
她捏着小人的脸,再次愤愤哼了声:“谢狗,你就?是个卑鄙、无耻、龌龊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