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全貌没有完整地展现在大家眼前, 仅从这一隅中窥探,就会有千万种不同的猜想被放大。
“那孩子肯定不是罗师父的,我觉得有可能是孙辈。”
几人加快了去往儿科的步伐, 同时也在为将要面对的真相做猜测。
“不是说罗师父的女儿已经离开西河市很久了, 一直在外地工作吗?”
尽管几家已经和一家人一样了, 但对于罗师父的家事, 他们了解甚少。
江霞萍一向都很少提及,不是她不想多说, 是罗师父仅说过自己有一个女儿, 远在他乡工作。
至于她女儿个人的家庭情况如何,大家更是不得而知了。
儿科住院部在另一栋楼的一层, 正是换季的时候,秋老虎来势汹汹, 走廊里挤满了家长与患儿,尽管已经到了快十点,哭闹声依然不绝于耳。
病房里就更是人满为患了, 几人在人群中艰难穿行, 小心翼翼地避开熟睡中的孩子。只是他们来回找了两三趟, 仍然没有发现江霞萍的身影。
“会不会是刚才收费的那位同志记错了?还是说,儿科还有另外一个住院点?”
走廊里无处落脚,几人只好又返回来缴费的那里。
本想和那个工作人员再核实一下,却不巧, 正赶上人家已经换班回家了。
“她应该没有搞错,她看到萍姐和咱们说话了, 所以对萍姐交的费用记得很清楚, 还特意在本子上看了一眼。”
柳沄沄倒不觉得这错出在工作人员身上, 她总感觉江霞萍有什么事在刻意瞒着他们, 所以刚才,应该也是故意躲开的。
“但刚才咱们既没有看到霞萍,也没发现罗师父啊。”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把几人彻底搞糊涂了,柳沄沄当即立断,又折回到了窗口,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好话,请她帮忙,在刚才的记录本上再查一遍。
“没错,就是儿科。而且她交的钱,是给一个孩子住院用的。我们医院也只有那一个儿科住院的地方,说不定刚才是去打水或是上厕所了,你们再回去找找吧。”
事情陷入了僵局,他们刚才在走廊里待了那么久,不可能错过的。
天色已晚,一群人商量了几句,最终决定,留项海在医院里再好好找一遍,他们三个先回后院等消息。
拐角暗处,看到那三人离开,江霞萍叹了口气。
“霞萍,对不住了,都怪我,才让你得避开小沈她们。”
“师父您说这个干啥,我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没事儿,一会儿您先带着孩子回病房,等我把项海劝走了,再回去照顾你们。”
江霞萍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小女孩,不由心痛,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家中发生的这些变故。
又不自觉地自责起来,如果她能再多关心关心师父,也许就能发现她的心病,也不会有今天这样两难地局面。
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她只能再想想,回去该怎么像往常一样面对沈穗莱。
“你还是回去吧,要不然等天还没亮,这些消息就得传回你们那儿去。我都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可怕的。可是霞萍你不一样啊,你才二十多岁,又刚刚有了去京市的机会,前途一片光明。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好名声。”
罗师父靠在椅背上,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
江霞萍看在眼里,又想起从第一次登门拜访开始,就从未见过她如此颓然的样子。
这一年多,她一直将师父视作人生路上的灯塔,好像不论有多少大风大浪,她都不可能被摧毁。
但现在当两人坐在昏暗的拐角处,她却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几句。
谁能想到,就在自己获奖的同一天,竟会得知这么大的秘密。
她又在心里暗叹一声,收起了愁容,移开了话题。
另一边,柳沄沄三人已经快走到胡同口了,街上的路灯有几盏坏掉了,远远的,他们就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已近午夜,三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要不然,咱等会儿再回去吧。”
沈穗莱掌心冷汗顿生,她倒不是迷信,只是小时候住在山里的那几年,因为晚上睡得晚,被一些喜欢装弄鬼的邻居吓过很多次。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半夜独自出过门。
现在全街前后,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这哭声愈发让她觉得背后发凉。
“没事儿,我和禄源不都在吗?说不定是哪家的姑娘受了委屈,跑出来偷偷哭一会儿。”
柳沄沄虽这么说,但却心里没底,她并非是害怕,而是觉得这声音怎么越来越耳熟。
“不行不行,她现在就在咱们巷子口啊!这样吧,我带你们一起去我爸妈那儿将就一晚,那边还离咱学校近,不会耽误明早上课的。”
沈穗莱现在已经被吓得手脚发软,只有双手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气,把自行车原地调转了车头,招呼另两人抓紧往反方向走。
却不料她转弯的动静,反倒引来了那姑娘的注意。
“姐!”
一时间,三人都难以置信。能对沈穗莱是这个称呼的,除了她妹别无他人。
可沈穗盈明明前两天去邻市找一个同学了,说好了下个周末才会回来。
等离近了再看,这人还真不是别人。
不等沈穗莱开口,沈穗盈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又哭道:“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那个女同志,会是萍姐师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