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山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问臣子他的妃子“此女如何”,古往今来,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位才问得出来。
这种近乎送命的问题,哪怕是他们这些常伴在他左右,知道他心之所属为谁的亲卫,也不敢妄答。
似乎察觉到了李子山的迟疑,皇帝难得看了他一眼,自然懂他在顾虑什么。
“如实回答就是。”
李子山恭敬应诺,答道:“此女性子懦弱,在宫中依附盛婕妤,但平日里都深居在柔福宫中,极少出门。”
皇帝又问:“这一次宫中之事,她可有参与?”
“不曾。”李子山说:“盛婕妤许是不喜欢她的性子,此事都未曾只会过她。不过陛下,微臣有个发现。”
皇帝眉梢微挑,示意他说。
李子山道:“此女身世有些可怜,她本是家中嫡女,有一个双生弟弟名为奚暇,只是奚文府宠妾灭妻,奚夫人生下双生子之后便一病不起,常年卧病在床,全凭一口气吊着活到现在,他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着长大。她被奚文府送入宫中扶持盛清河,身边之事却是宫外的奚暇打理的。”
皇帝顿时来了兴致:“手伸得倒很长。”
只是说完这话,他又冷笑一声。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能把手伸进他的后宫,可见他的后宫有多乱。若不是他从不招幸女人,后宫那些人为了争宠或是其他,说不定连混淆皇室血脉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什么皇室血脉就是了。
在不确定江容能不能来之前,他这个皇帝都当得无趣极了,还总觉得活着没意思。当时的他就是那种无所谓的心态,若是真的有人造反,他也许会一把火烧了皇宫,让这座皇城为他陪葬。
但是现在不同。
江容来了,他不但有了活下去的动力,还想和她白头到老。
让赵信接手卫尉寺是第一步。
在他带江容回去之前,他要让皇宫变得密不透风,让皇宫变成他和江容最安全的家,任何人都不能在皇宫里做危及她生命的事。
“赵信动作如何?”皇帝问。
李子山道:“钉子太多,一时难以清除干净,现在只去掉了比较大的那几个。”
皇帝微微颔首:“让他加快动作。……找出奚暇在宫中的暗钉,交给子君处理,看他能不能为朕所用。”
李子山领命走了。
皇帝又在门口继续站了会儿,院子外隐隐传来孩童们的笑声和叫声。他闻声抬头,被慢慢升起的风筝吸引了目光。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转身回房。
如他所料,江容果然正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看那渴望的小眼,她要是有翅膀,估计早就从窗口飞出去了。
“陛下!!!”
叫得这么热情。
皇帝敛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假装没听出她那声呼喊背后的意思。
“陛下!臣妾想去玩!”
皇帝看了她一眼,见她给伤脚穿好了袜子,当即皱起眉头:“怎么出去?把脚挤进鞋子里,你能走?”
江容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只要走路的时候不用这只脚用力,或者用脚后跟走路,就不会疼。”
见男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又举手作发誓状:“真的,我刚才试过。”
可惜她用渴望的目光看了他好一会儿,等来的却还是他不容反驳的回答。
“不行。”
江容刚想生气,就被他突然伸来一只手捏了捏脸。
“他们的风筝不好看,朕做一只风筝给你如何?等你脚好全了,朕带你去放。”低沉好听的嗓音带了点诱哄的意味,就连那双好看的凤眸里都透着些温柔。
她张了张口:“真的?”
男人嘴角微微扬起:“君无戏言。”
江容轻易被他的美男计打败,甚至不知道他在用美男计,只觉得他能这样哄着她,一时半会儿不出门好像也没什么。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被他这么哄一下,就忘了她的脚是怎么受伤的了。
皇帝说做就做,当即就吩咐人准备了做风筝要用到的材料过来。
他在院子里做风筝,江容就坐在窗前看着他。
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太好看,每一举一动都似乎散发着无尽的魅力,帅到江容心里的小鹿都复活了,在她心尖上撒欢地蹦跶着,心里美滋滋。
其实——
她好像,早就不生他那天捉弄她的气了。
这几天早上,她总是在他的被窝里醒来,只是每一次她醒的时候,他都已经起了。他要是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应该不会这样纵容她的靠近。
还有一点,他不说,她却能感受出来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