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泽就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看我还为你这事儿专门跑一趟,跟顾大哥吃顿饭能把我噎死……你就别生气了昂!”
池鸦面无表情:“我没、没有,生气。”
“那你笑一个。”秦玉泽呲牙,“就你平时那样,高高兴兴笑一个,我就信你不生气了。”
池鸦眼异地看他一眼,磕磕绊绊道:“你、你何必在意我、生不生气。”
“我们是朋友啊!”秦玉泽大言不惭,“哥们的老婆也是我老……呸!也是我哥们!”
他嘻嘻地笑:“我还当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
池鸦:“…………”
他默默望了望他,实在懒得跟这个无赖纠缠,只好点头:“行。”
秦玉泽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池鸦顿了顿,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
不远处,正走出来准备找人的顾怀安一眼瞧见他的笑,脚下微微一顿。
第9章
池鸦为答辩的事儿发愁了一晚上。
秦玉泽送来的一堆东西都在小客厅里堆着,池鸦从里头刨出原身的电脑,谢天谢地没有开机密码,毕业论文的文件夹也很贴心地就在桌面上。
池鸦头晕脑胀地点开,全程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他妈的干什么”,看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就差安详飞升了。
然后焦虑得一晚上没睡着。
天蒙蒙亮,池鸦实在躺不住了,只好爬起来冷水洗把脸,抓起拐杖去锻炼。
客厅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儿声响,池鸦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厅玻璃门,下一秒就被裹着浓郁草木清香的风扑了个满怀。
清晨的南湖漂亮得不行,青草高树,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意水墨画一样,叫人心旷怡。还有些薄薄的晨雾纱一样勾在树梢,林间鸟雀啼鸣,叫得叶尖儿上头的露珠颤巍巍,滴下来沾湿了池鸦的睫毛。
池鸦指尖蹭过眼睫,勾下一抹清凉湿意。
他笑了下,郁闷了一晚上的灰蒙心情一扫而空。他伸了个懒腰,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顺着门前的林荫道往前走,坏心眼儿地吹了声口哨,吓飞了树梢上两只叽喳的麻雀儿。
身后脚步声响,池鸦惊讶回头,看见顾怀章穿着黑色长袖运动服,踩着雪白的运动鞋,从他身后跑过来。
和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对视一瞬,池鸦扶着拐杖站住脚,等他跑到跟前。
“大哥、早上好。”池鸦低眉顺眼地跟男人打招呼,顾怀章放慢了脚步,嗯了一声,运动后的嗓音更低沉,有些久不开口的微哑:“在散步?”
他看起来像是已经锻炼了有一阵了,浓黑的眼睫越发像浓墨描摹,脖子上青色的血管很明显,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泛着层薄薄水光,说话时喉结滚动,一滴汗倏地从他线条立体锋利的下颌上滚落,消失在他深黑色的衣领中。
池鸦心里倏地一跳,赶紧别开视线点点头:“医生说,我要、要多锻炼。”
顾怀章看了眼他的腿,扯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他俩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沉默了两秒,顾怀章就又继续往前跑了。
池鸦拄着拐杖,羡慕地看他大步跑远,黑色修身的运动衣勾勒出顾怀章宽阔紧实的肩背线条,在一片盎然绿意中分外惹眼。
顺着林荫道走到头,转过一丛葱郁的竹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现出南湖一片粼粼的水面。
微风裹着湿润水汽扑面而来,竟然有些还有些清寒。池鸦拢了下衣领,看见顾怀章正在湖对面跑。
他跑得很快,身影在湖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间时隐时现,清澈干净的水面上倒映出他的影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池鸦不太想跟这个看他不怎么顺眼的大伯哥打照面,但又实在喜欢湖边的景色,他就顺着草地上的石板小心翼翼走到挨近湖边的石子路上去,才站住脚,一抬头,顾怀章就已经跑过来了。
池鸦呼出一口气,仰起脑袋笑着朝男人挥了挥手,顾怀章目光在他灿烂的笑脸上停了一瞬,没说什么,就继续跑远了。
顾怀章早上运动量很大,一般都会绕着南湖跑好几圈。他起得早,庄园里住的人也少,佣人园丁还有那些安保知道雇主晨跑,谁都不想大清早起来就碰见叫人太有压力的顾怀章,所以往常这个点南湖这边都没人。
但今天多了一个池鸦。
顾怀章绕着湖跑第一圈的时候池鸦拄着拐杖在锻炼,他穿着白衬衣在小路上走两步就跳几下,晃在水面上的影子像只自得其乐的白兔子。
顾怀章跑第二圈的时候池鸦刚刚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拐杖在手边斜斜靠着,他伸着腿,低头照着水面弄头发,纤白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把翘起来的乱毛捋下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一个人默默地笑起来。
顾怀章跑第三圈的时候余光里一时间没瞧见人,跑过去了几步他又回头,才看见拐杖掉在椅子下,池鸦缩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顾怀章:“…………”
他刚还以为这人掉湖里去了。
他原地沉默一秒,消化完对池鸦入睡速度的震惊,犹豫了下,就往回跑了几步,走到长椅边去。
椅子是木椅,大约一米五的长度,池鸦侧躺在椅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大约是怕冷,他小半张脸都埋在臂弯,只露出一点挺翘的鼻尖和一只闭合的眼睛,皮肤白里透粉,形状精致的嘴唇红红的,轻轻抿起来,长长的睫毛尖儿有一点儿翘,风吹过时,额前的短发就落下来遮住了眉毛。
睡颜很……安宁。
顾怀章叉着腰站在椅子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几眼,微微皱了下眉。
湖面的风大且凉,顾怀章顿了顿,叫:“……池鸦。”
池鸦吧唧了下嘴。
顾怀章又道:“池鸦,起来。”
要睡也得回去规规矩矩躺床上睡,在这儿幕天席地地和衣而卧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