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包厢里足有两分钟的沉默。
半晌一脸懵逼的赵如琛干笑了一声,讪讪道:“还真是……第二种哈……”
桌上另两人都没笑,赵如琛左右看看,默默闭嘴。
就挺尴尬的,竟然一不小心就夸了最讨厌的人,还说要请他当厨师。
安静了半天,顾怀安蓦地出声:“你怎么知道是他?”
赵如琛一愣,反应过来,跟着朝秦玉泽投去视线。
秦玉泽轻咳一声,拿起酒杯抿了口:“就……聊过几回天……刚好看见他改昵称,就有点印象……”
“聊过,”顾怀安重复,“几回天。”
“一两回。”秦玉泽含糊道,“问候下那小结巴有没有被顾大哥扔南湖……再就没了。”
赵如琛狐疑:“秦三儿,我记得你不都没加那结巴的微信么,怎么现在不但加了,还找他聊天?”
“就随便说了几句话,算什么聊天,有什么好问的不停在这问问问。”秦玉泽不耐烦了的样子,岔开话题,“老顾,我怎么不知道小结巴做饭这么好?你见过么?”
“……没见过。”顾怀安看了他两秒,收回目光,把手机有些粗暴地塞回兜,说,“我就见过他煮挂面,汤和面糊成一团,放点盐就囫囵吞。”
住一起那半年,青年也曾为了讨他欢心学着炒菜炖汤,最后厨房被自动灭火喷头喷了个汪洋恣肆,锅连铲子一起丢在垃圾桶,他把青年指着鼻子大骂一通,摔门出去跟秦玉泽他们吃烧烤去了。
至于那结巴?好像是被热油泼了手,浑身湿淋淋地低头站着没还一句嘴,最后那伤到底怎么样,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最后有没有吃饭……记不清了。
久远时光里那个阴郁青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眼睛的样子,和不久前小青年浓密睫毛被眼泪润湿成一绺一绺的模样在眼前交替闪现,顾怀安舌尖顶了顶腮帮,心绪莫名烦乱,脑子里来来回回重播着秦玉泽的那句“你猜小结巴现在会不会正在哭”。
“……不吃了!”顾怀安仰头一口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忽的起身,椅子在背后撞出嘎吱一声响,“看着就冷冰冰的凉胃,没胃口!”
“……”赵如琛委屈,小声哔哔,“那弄个鲫鱼豆腐汤你是不是就有胃口了……”
顾怀安眼睛一瞪:“说什么?!”
赵如琛闭嘴:“……没什么。”
看着顾怀安莫名其妙的怒冲冲出去,赵如琛看了眼秦玉泽:“……你是不是也不想吃了?”
秦玉泽沉默片刻,拍拍他肩膀:“好琛琛,还是给哥哥弄碗鲫鱼豆腐汤吧。”
赵如琛:“………………”
·
顾怀安火急火燎地回了南湖。
张妈听见汽车引擎响,从门厅里迎出来,微微有些意外:“二少爷怎么回来啦?”
“饭吃完就回来了。”顾怀安往客厅里张望,问,“……我哥呢?”
“在后院呢,小刘把包青天给送回来了。”张妈顿了顿,察言观色,赶紧又补充,“小池也在后面看狗呢。”
“包青天”是顾家大哥养的唯一一只宠物,是条黑背德牧,黑脸黑嘴,偏偏额头上一撮白毛威风凛凛,所以叫做包青天,前些时候包青天吃坏了东西,被送到宠物医院养了一阵子,今天才给送回来了。
顾怀安板着脸:“我没问他。”
一边说着,一边连张妈递上来的水都没接,抬脚就往后院走,张妈看破不说破,在后头偷偷一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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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顾怀安赶到后院的时候,就看见一片平整青绿的草坪上,他哥黑长裤黑衬衫,冷冷清清地站在一边,而在他面前,池鸦正被德牧扑在地上舔脸蛋。
包青天人立起来得有顾怀章腰上那么高,四肢强壮有力,油光水滑的皮毛下隐隐可见流畅结实的肌肉起伏,狗嘴里两枚犬牙尖利如匕,猩红舌头长长的吐出来,一个劲儿地往池鸦脸上脖子上乱舔一气,尾巴摇得那叫一个好家伙,都抡出残影来了。
池鸦被这么大只狗压着舔也不害怕,反倒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躲避着叫:“痒……包青天、包老爷,别舔、别舔啦咯咯咯咯咯……”
包青天是顾怀章从小养到大的狗,性子随爹,高冷得一批,上回秦玉泽手贱想摸一把都被逮着咬破了手,去医院打了好几针疫苗,倒是极少见它对一个人这样热情。
顾怀安脚步倏地顿住,心里忽然就隐隐生出某种诡异的感觉。
他开车飙回南湖的时候想象了一路小结巴睫毛湿润偷偷擦眼泪的样子,却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但没哭,还笑着这么开心……
——不,不是这个。
不只是因为这个。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池鸦被狗压在地上,拐杖丢在一边,宽大的旧t恤被狗爪子扯得凌乱,露出雪白的一截肩膀,正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安抚地去摸包青天的脖子,手法很熟练,一点都没抖。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骤然劈过脑海,顾怀安整个人倏地一僵。
他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察觉到有人进来,顾怀章回头看了眼,却看见自家弟弟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青年,表情很凝重,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顾怀章顿了顿,回头叫:“包青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