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鸦身体一颤,满脸的惊惧,却咬着嘴唇没有松口。
他在提醒顾怀章,也在警告着自己。
喝醉不是借口,不要再冲动,不要再沉迷……顾怀章是一口深潭,他一旦被表面的好风景迷了眼,一脚跌进去就会被活活溺死的!
一个晃,顾怀章却已经一步一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的情沉冷得可怕,池鸦一个激灵倏地回,慌忙转身去开门,然而房门才将将拉开一道缝,一只大手就从后面伸过来,轻易就把门板给重新按了回去。
“砰”的一声房门紧紧闭合,池鸦倏地转身,后背紧紧贴住门,很慌张地望着面前距离很近的男人:“你做……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顾怀章冷冷扯了下唇角,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声音低沉,“你要去哪儿?”
池鸦紧张地盯着他,结结巴巴:“我、我没什么、没什么要说的了……”
“不,你有。”顾怀章一手虚握成拳抵着门,微微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不是在我怀里呆得很乖么,为什么要跑?”
男人的气息温热,带着与他身上相似的梅子酒醇香的甜味,池鸦偏过头,嗫嚅:“我就是、就是想回去了……”
顾怀章抬起另只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仰起脸和自己对视,冷冷道:“想回去?”
池鸦咽了口唾沫。
“——可以。”出乎意料的,顾怀章答应了他,可池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一下就被高高吊起来,紧张得几乎窒息。
果然顾怀章接着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有一点什么?”
池鸦睫毛倏地一颤。
男人粗糙的大拇指腹按到他的嘴唇上,慢慢地把他不自觉咬住的下唇瓣揉开,池鸦怔怔的,不知道自己唇瓣微张的样子有多勾人。
顾怀章呼吸一滞,下腹一紧,然而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大拇指尖缓缓揉弄着池鸦柔软的嘴唇,把那片淡粉的唇揉得深红。
池鸦偏了偏头,结结巴巴:“我醉、醉了……”
“不要拿这个当借口。”顾怀章的视线从嘴唇上移到他的眼睛,淡淡道,“你喝醉了,心也迷糊了么?”
池鸦抿起唇。
顾怀章大手托着他下巴抬起来,深邃双眸直直看进他眼睛:“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池鸦慌张摇头:“不……”
“——那为什么总是逃避?”顾怀章对他气虚的谎言置若罔闻,锋锐的眉毛微微皱起来,“你究竟在害怕着什么?”
池鸦目光躲闪,忍不住抬手按住他手腕,想把脸朝一边拧过去,磕磕绊绊地:“没有、没有怕什么……”
顾怀章顺势拦住他的腰,头低下去,鼻尖蹭到他侧过去的脸颊上,沉声道:“既然没有怕什么,那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肯答应我?”
青年的抗拒不是假的,刚刚下意识打他的那一下叫他手背到现在还有些疼。
——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他是真的看不懂怀里这个人了。
他无视池鸦微弱的挣扎,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慢慢地猜:“……是因为担心老二么?”
池鸦心慌意乱,拼命向后仰起头,却被顾怀章大掌按住了后颈:“是不是?”
池鸦根本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胡乱点头,顾怀章冷冷一嗤:“这有什么,你不用怕,我去和他说。”
说着,他想到一个可能,心中骤然一冷:“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他?”
池鸦这次听清了,赶紧摇头:“怎、怎么会?!”
他一下有点慌张起来,不想顾怀章有这样的误会。
也是怪,他无所谓用顾怀章无限刺激顾怀安,却竟然一点也不想顾怀章误会他还惦记着顾怀安。
他不要跟他在一起可以有无数个借口和理由,但他心里竟然一万分不愿这个理由是“他喜欢了别人”。
太轻忽……太辜负了……
他已经很对不起顾怀章,不想再因为他的亲弟弟给他心上残忍地刻一刀。
“那是因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顾怀章紧紧抱着他,随着说话胸膛微微地震动,声音听起来沉沉闷闷,一遍遍地问,“池鸦,我太笨,我想不到,我猜不出,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行不行?”
池鸦揪着他衣服,脸被迫紧紧贴在男人的胸膛上,被男人从未如此卑微甚至称得上哀求的语气弄得心惊,他艰难摇头,拼命维持着最后的警醒,喃喃道:“不行,不行……你放、放开我……”
他不能再被这个人吸引到更深,他不敢把一颗心全交到他手里……他害怕顾怀章对他不好又害怕顾怀章对他太好,从没有人这样爱惜过他,他害怕一时昏头松口答应,往后日久天长,顾怀章不知从何而起的热情又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湮灭,终于觉得他不值得他的好……
亲生父亲都那么厌恶他,母亲爱他也会经常用厌烦痛苦的眼看他,世上最应该爱他的人尚且如此,他怕了,他怕哪一天也从顾怀章眼里看见冰冷的颜色。
他真害怕,他太害怕,他害怕得快要死了!
顾怀章是一捧跳跃着幽蓝颜色的火焰,不属于他的火焰,他靠太近,会把自己灼伤。
顾怀章说喜欢他,他已经快乐得要死掉了,够了,够了,到此为止吧,到此为止吧。
他不想有朝一日在顾怀章的眼中变成一颗冰凉、无趣、可厌的米饭粒,那样的结果太恐怖,他想一想就要打哆嗦了!
顾怀章忽然放开了他,上一秒还严严实实包裹着自己的温暖忽然消失,池鸦身体一颤,仰起脸茫然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顾怀章脸色很差:“你为什么哭?”
“我哭、哭了……?”池鸦下意识拿手背抹了下眼睛,皮肤上立刻洇开一抹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