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熬过那些至暗时光,在深渊的泥沼里挣扎求生,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重创。
可不是他现在的一句不会离开就能抵消掉的。
一切都再无转圜之地。
鹤遂嗓音相较之前更加嘶哑,气息是乱的,他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我会守着你。目前你的身体最重要,先让你的身体好起来再说。”
“……”
“没什么好重要的。”
愤怒过后,周念的内心又回归为死水状态,“我的身体不重要,也没有任何事情重要。”
鹤遂没有接话。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被她说的话狠狠刺痛,悲伤迅猛地泛滥着,却又在竭力地控制。
良久后。
他抬起一只手,捧着她的头,让她的头与他的靠在一起。
两人的脸庞贴上。
周念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她累极了,没有挣扎,但也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他紧挨的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真矛盾啊。
他们明明紧靠在一起,头碰头,脸贴脸,却遥远得如同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无形中有一根线在牵掣着两人的靠近。
无论他怎样将她抱紧,与她无限近,依旧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这一刻,鹤遂终于明白——
她对他完全死了心,并且对他不再有任何感情。
不再喜欢,不再爱,不再憎恨,不再厌恶。
什么都不再有。
鹤遂捧着她的脸,长指在她瘦削脸颊上摩挲,近乎乞怜的语气说:“念念,你继续咬我吧,你别这样不理我。”
周念依旧闭着眼,表情疲倦,没有任何回应。
接下来,他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嗓音低而哀:“就算是恨我也好过这样。”
听上去他对周念不理他这件事却有悲肠。
周念终于舍得开口,平静到不能再平静:“我一点都不恨你,恨一个人是很累的你知道吗?”
“……”
“我没有力气来恨你,你也不值得我花一份力气来恨你。”
鹤遂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也不想着急地向你解释,一切都等你身体好起来再说。”
周念没有理他,倦怠地把头偏到另一边,不肯与他相贴。
见她这样,鹤遂说:“你很累了,先休息吧。”
他轻轻把她放回到床上,替她把被子盖好,仔细地掖了被角。
躺着后,周念听见他的手机响了,不过没响几下,就没了声音。
他动作很快地挂断电话,没有接。
随后,她听见他来到床头的位置,空气里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挲声,她险些没能听见,是他坐到地上的声音。
周念没有去管他,她翻了个身,把脸对着窗户,把纤瘦的后背留给他。
鹤遂看着她的举动,也看着她颈椎的骨头一节一节地突起,他的目光凝定两秒,然后缓缓抬手用指腹擦掉眼角残留的湿润。
紧跟着,他的手落到颈间,摸到空空如也。
心突然就空了。
……
夜色还在窗外潜逃。
空气里飘着好多无法安放的情绪。
周念不记得自己是多久睡着的,只知道醒来后,动动眼皮看见模糊的红色,才知道外面已经天亮了。
她手指微微一蜷,才发现手被男人紧紧握在掌心里。
他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整晚,握着她的手,只在她熟睡的时候小寐了会儿。
她醒来后,他也第一时间就醒了。
“念念,你醒了?”
鹤遂从地上站起来,俯身弯腰看她。
周念没有理他,悄无声息地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