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水小声:“您定的答辩状终稿啊……”
那天傍晚在协和家园给唐秋水布置完第二天的任务,梁渠回了趟j区老宅。
端午放假没回去,父母一直唠叨,说在同城也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人,不知道都在忙什么。经不住电话轰炸,梁渠回去吃了个饭,把工作都甩给了助理。
拆违群是他拉的。原本只是客套地说了句开场白,没想到会引来肖云谊的刷屏。唐秋水也不说话,改完一稿就发群里,肖云谊没完没了地提意见。
后来梁渠被群消息搞烦了,打开笔电一顿操作。很快,他在群里发了答辩状终稿,让唐秋水打印出来。
然后,群里就没人再说话了。
唐秋水当时打开梁渠发来的文件,眼眶微圆,胸腔起伏了好几下。
他居然是以她的初稿为基础改的,就改了下格式,最后加了一点内容,完全没理肖云谊的修改意见。
……好任性啊,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感觉。
当然唐秋水觉得很开心。因为他还像在会议室那样,站在她这边,从未动摇。积攒了一下午的不痛快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代入到肖云谊,就是另外的感觉了。唐秋水怯怯发问:“肖科长看到您没采纳他的修改意见,会不会生气啊?”
都不用问,肯定生气了,气得好几天没在群里说话,人间蒸发了一样。
梁渠才不管,只问:“最后加盖谁的律师印?”
唐秋水说:“您的啊。”
“那不就得了。”既然要任性,那就任性到底,“我是第一承办人,我说了算。”
第33章 阅卷室
八点出头,法院大门都还没开,他们就到了。
在停车场等了半小时,才去过安检。
过安检的是唐秋水,梁渠不需要,有证和没证的区别之一就体现在这里。
唐秋水没想到法院的安检这么严格,不仅包里的水不能带进去,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都要掏出来看一下才可以。这安检过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才拿到了那块用作开庭出入证的牌子。
小小的一块,上面用挂绳挂着,拿在手上轻若无物,颜色却意外地清新顺眼。四边是米白色,中间有点姜黄,底端一行黑色小字写着法院的全称。
啊……好想拍张照留念哦?s?。
可唐秋水抬头一看,梁渠一直在前面等着她,这时候举起摄像头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遂收起心思。又学着梁渠,把手里的牌子挂到脖子上,快步走了过去。
安检的地方很暗,法院里面却很亮,仿佛从一面镜子的背面翻来了正面。
法庭全部在第一层,一共二十来间,密密麻麻地紧挨在一起。这地方的隔音效果一定很好,不然两个相邻的庭一起开,会互相干扰吧。
梁渠轻车熟路地带着唐秋水拐进了最里面一条横道,里面正数第三间,是第八法庭,传票上写的开庭地点。
墙上有一块显示屏,上面亮着原被告双方的信息,合议庭组成人员以及书记员的名字。因为人数较多,字是滚动展示的,像飘来的弹幕。
时间没到,门锁着,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进。
外面大厅旷如平原,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两三张椅子,每张椅子上面都套着椅套,和长途大巴里的座位差不多。可物色了半天,找不到一张能坐的。
唐秋水嫌弃嗫道:“哎呀这……”
这些椅子怎么都这么脏啊。椅套上面有好多霉斑,应该是在梅雨季那段时间生出来的。就不能定期换洗一下吗,法院这么缺人?
梁渠嘴上说着不脏,说其他人都坐得好好的,脚下却跑得比谁都快。目的性极强地往一个方向走,走到头,唐秋水眼前一亮。
里面居然有一张特别干净的皮质沙发椅,颜色釉青,大概茶几那么高,长度刚好够两个人坐。
再定睛一看,这里好像是个办公的地方。因为椅子后面设有工位,已经有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对着台式机工作了。
“我们可以坐这儿吗?”唐秋水压低声音问。
梁渠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他熟练地把背包放上去:“当然可以。”
后面的工作人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唐秋水放心跟着坐在他旁边。
“好软哦,像坐在春天的草地上。”唐秋水张开双手撑在身体左右,雀跃地感受着,直白地赞美着,而后又问,“梁律师,您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啊?”
女生唇畔挂着开心又满足的弧度,找到一张干净的椅子被她形容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梁渠勾唇一笑:“毕竟来这么多次了。”
也是,他可能是整个崇城来这儿次数最多的律师吧。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唐秋水注意到,他们在坐的椅子前面还有两个位置。对着一堵墙,中间隔了层透明的玻璃,桌面的纹路有点儿像料理台,很高级的藕灰色。
梁渠告诉她:“这是阅卷的地方。”
“阅卷?”
“嗯,基本是刑事案件。”梁渠抬起下巴示意前面空着的座位,“辩护人就坐在那边阅卷。”
“啊……”听到刑事辩护几个字,唐秋水笑容凝结,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跑远。
远到高考出分,她填志愿时,没有任何犹豫地,选了刑法。
原因很简单。很小的时候,唐秋水跟着奶奶去村头看了一部老电影。电影的具体情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男主角是个体型宽胖、性格古怪的老头,总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眼窝骨上架着单边眼镜,喜欢偷喝酒。
就是这样一个人,站上法庭的时候却魅力四射,黑白的画面都因为他而有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