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对,她有证据,有很多个证据可以证明他在说假话。
心像辆失灵的卡丁车,不受控地在胸腔里来回冲撞,女生迫自己拼出冷静的声线质问道:“当我是同事为什么要送我电脑充电器?”
梁渠沉默了一下。
说实话,礼物太轻,且距今太久,他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就像那天突然从她口中听到毕业论文致谢一样莫名其妙。
记起来后,梁渠平静地陈述:“方便你回去加班。”
骗人,他总共才找她加过几次班,有必要特地送一个充电器给她吗?
行,就算那个时候他不喜欢她。那现在呢,就在不久之前,“你为什么要帮我挪碎纸机?”
不就是怕她受伤吗?
可梁渠却摇了摇头,有种被误解的无奈:“因为你工伤了我要赔钱。”
唐秋水被他这个表情和语气刺到。因为着急,女生的声音变得极其不稳,像把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晃的伞,随时可能从手上飞出去,“还有你给我的那袋陈皮……”
她在日常相处的细枝末节里拼命找寻他也喜欢她的证明,结果找到的都是一些孤立的闪回,无法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片段。
所以梁渠一个接一个地,把她提出来的这些断章取义自欺欺人的证据全盘否认了:“那是因为你那些天一直咳嗽,我关着门都听见。我担心周围同事说我压榨你,不给你休息的时间……”
前因后果,历历分明,无懈可击。
怎么会这样。
听完他这些话,唐秋水如遭钝击,胸口剧烈地抽痛起来。体内翻岩涌浆,狂沙漫天,她很想找个架子来支撑快要站不稳的自己。
过去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每天都徜徉在温床,花室,云端,那么舒适那么幸福,梦里都在甜笑。可现在她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是杜撰的,虚幻的,是海市蜃楼,光和影的戏弄。实际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张满是破洞的网,携着巨大的落差感对着她劈头笼了下来。
珍玩变成赝作,正品变成盗版,喜欢变成不喜欢。
他不喜欢她。
原来他不喜欢她。
原来一直都是她自以为他喜欢她。
原来,那些盛大而又怦然的瞬间,都只是她唱给自己听的独角戏。
唐秋水的眼睛又酸又胀,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灰冷的天,很快就要落大雨。或许已经落了,不然怎么会有雨水飘来她眼睫,模糊了她的视线。
唐秋水鼻子微抽,还想再问,梁渠已经把签好字填好意见的实习鉴定表,一式三份,给她递了回来。
当她垂头看到上面的手写字时,彻底哽住,默无一语。
指导律师意见和律师事务所意见的两个方框里,装着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实习合格,准予申请执业。」
不多不少,公事公办,正如他点到为止的拒绝。
字如火舌,烫得她手心灼痛欲焦。
办公室如刑场,唐秋水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在她转身离开之前,梁渠淡淡地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无关哄慰,只是忠告:“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上级对下级,老板对员工,再无其它。
第49章 压轴题
协茂大厦门前有两种通行路线。一种需要过两条马路,l形,先从北到南,再从西到东,等两次红灯。另一种是从两条马路中间斜着开辟出来的,对角线式,只需要等一次红灯就能直达。
相信任何一个来协茂大厦上班的人都会选择后一条,因为省时省力。
唐秋水也不例外。
她每天都是算准了时间从家里出发。地铁,步行,红灯,电梯,每一个环节耗时多久都计算得精确无误,她每天都踩点到所。
她不需要着急忙慌地一路飞奔,也无暇停下来关注周围人群,就只是迈着正常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
和平常相比,唐秋水今天走得有些慢,并且很反常地等在了l形马路的红灯前。
她安静地看着对面的交通灯。上面没有小人,也没有数字,只有红色,像一枚圆形的印章。
唐秋水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红灯。因为肉眼看不出时间在走,走了多久,还要多久才会变成畅通无碍的绿色。一切都无法预计,她讨厌不确定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等在这盏灯面前。可能是觉得难得早起早到一次,不多走两步挥霍下就是浪费。而且外面的空气比律所里面的要清爽些,里面太压抑,进去了就要在里面压抑一整天,所以能拖一会是一会。
等到一半的时候,有位阿姨走上来向她问了个路,唐秋水熟练地给指了个方向。
阿姨道了声谢,但是没立刻走,而是上下打量了唐秋水一番,并眼示意不远处的协茂大厦:“你在那个里面上班吧。”
唐秋水唇角勾起很淡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恰逢绿灯,她和阿姨告别,走向马路对面去等下一个红灯了。
进了写字楼,唐秋水先去了九楼。尽管她今天提前了半小时来,但行政谭思也已经到了,并且看起来早就进入工作状态,在那忙活好久了。
“谭姐,有梁律师的快递吗?”唐秋水走过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