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再点一份章鱼小丸子?”
傅岑已经勾了十几样小吃,有点纠结这么多还要不要点,他转头用询问的眼看向学徒,学徒回过,手臂抖个不停。
傅岑担忧道:“你很冷吗?身体不舒服?”
“师哥。”学徒终于开口,哑声道,“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傅岑:“能啊,你需要多少?”
他是在不知道金额的情况下先说能,再问需要多少,学徒被这旁人难以留意到的细节打动,同样也为这个社会阶级的不平等而痛恨。
学徒道:“需要五十万。”
说完,他见傅岑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以为傅岑觉得金额太大在犹豫,正要说不行就算了,傅岑说道:“我现在手上没这么多......你等我下,我、我找沈梧风借。”
他上次把自己能用的那部分钱都拿去给小崽崽买小礼服了,原主父母遗产每个月的营利也都捐赠了出去,这段时间他忙着参加比赛以及准备画展,没有卖过画,所以也没有收入。
如今东拼西凑,他身上只有十几万。
说完,傅岑打了个电话给沈梧风,那端很快就接通了,听傅岑讲完事情原委,听筒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师父家那个学徒?”
傅岑:“嗯,你这会儿能转我五十万吗,我下个月就还你。”
“不用还。”沈梧风直接让蔡秘书去转账。
挂断电话后,傅岑将学徒的账号发给蔡秘书,让蔡秘书直接转到学徒的银行卡里,一件压着学徒大半年的事,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学徒眼眶里止不住地溢出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傅岑正在接服务员端上来的小吃,回头看见时,惊得差点将手里的盘子摔了。
“你、你怎么了?”
傅岑慌乱地扯了纸巾给这小孩擦脸,学徒将手里藏的匕首放在地上,转身朝傅岑重重嗑了个头:“对不起师哥,我刚刚还想着害你。”
傅岑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保镖在看到匕首的那刻,立即站在了傅岑身后,目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瘦弱男生。
看着弓起的背脊,傅岑这才注意到,学徒很瘦,可他之前还跟他说,在师父家吃胖了十几斤,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究竟瘦成什么样啊。
“快起来。”傅岑拉着学徒坐好,给他擦干净眼泪,把小吃都推到学徒面前,“吃好吃的就不难过了。”
傅岑没问他之前为什么想伤害他,这不最终没酿成后果嘛。
但是包容万物的态度,反而让学徒感觉到自己太过卑劣,他将兜里的录音笔拿给傅岑,说道:“这是我这几年来,跟舒记笙所有交易时的通话记录。”
傅岑接在手里,露出疑惑的表情。
学徒没有仔细解释:“你听了就知道了。”
下午去接了小崽崽放学,傅岑在私人医院里借用了下沈梧风的办公笔记本,将录音笔的内存卡插入电脑,点开了那份有上百份音频的文件。
每个音频都有标注有日期,傅岑打开最早的那段录音,听到里面传出两道熟悉的声音,一个是学徒的。
另一个......傅岑仔细想了想,有点像舒记笙的。
舒记笙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轻轻柔柔的,会含着一点笑意,但听着却让人觉得冷冷的。
音波跳动,传出这道声音:“想好了吗,按照我的要求和风格去画,一副画给你十万,你自己拿出去卖,是卖不出这么高的价的。”
“我还能给你提供更权威的医疗团队,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傅岑表情愕然,心底惊涛骇浪,舒记笙找学徒做替笔?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录音,傅岑往后听,发现这三年来,学徒和舒记笙交易过四十多幅画,而有三十多幅,舒记笙都没给学徒打钱,而是通过威胁,让学徒心甘情愿当他的替笔。
起因是学徒的母亲发现他的画以他人的名字被展览在画展上,对学徒逼问后得知他给人当替笔的事,不许他继续这样做。
并且扬言,学徒要是还靠这个手段去赚钱,她就不肯接受治疗。
学徒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跟舒记笙中断这项交易,然而舒记笙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让学徒重新画国画,只会暴露他曾经找过学徒当替笔这件事。
在跟学徒交易起初,舒记笙就掌握了能控制学徒的把柄,就是为了以防哪一天学徒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电话里,舒记笙幽幽道:“你初中那两年生活得挺不堪的吧。”
学徒的呼吸声加重,舒记笙继续道:“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花点钱,那些视频音频就能买断,看完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真不知道,要是大家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还会买你的画吗?”
从这段音频过后,学徒便一直在妥协,他们的每次通话都十分短暂,舒记笙告诉学徒要画的主题和配色色系,学徒画完后,把画放在约定的地方,并告之对方。
直到最后几次通话,舒记笙在电话里道:“你跟傅岑最近关系挺近的吧,想必制造出意外,让他在总决赛前夕一不小心手指骨折,也挺容易?”
傅岑吓得打了个哆嗦,有种被暗处的毒蛇盯上的阴冷感。
他想到了那个突然掉下来的花盆,真的只是意外吗?
沈梧风一直坐在傅岑旁边,听到这句话时色冰冷,开口道:“我看这些证据,已经可以报警交给警察处理了。”
傅岑忙摇头:“不行,听录音里说,知秋有把柄在舒记笙手上,那些东西传播出去,应该会毁了这孩子的。”
虽然他不知道把柄究竟是什么,但能让学徒一直给舒记笙当两年多的苦工,想必也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傅岑不清楚学徒为什么要把这份录音给他,是让他用这份录音来对付舒记笙吗?还是希望他将录音公布出去?
可是录音一旦公布,舒记笙也会将手里的东西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