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乘“哗”了一声,眉开眼笑地接过,当即握笔凌空虚写了几下。
方柔站在一旁,眼见木已成舟,想要开口阻止已来不及。
萧翊轻眼瞥了瞥她,像是回答乘乘的问题,又像在抚平方柔心中的不安,“我特地买来送你,喜欢么?”
乘乘欣喜地点了点头,跑去一旁开笔启封,当即想要试试手感。
方柔垂眸,低声道:“多谢你了。”
萧翊却道:“你何时这样喜欢撒谎了?”
方柔一惊,不情不愿地撇过脸,“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与你来往。”
她抿了抿唇,本想赶人,可转念又想乘乘才受了萧翊的好,如此卸磨杀驴,实在说不过去,倒显十分刻意惹人怀疑。
萧翊强词夺理:“我只是与乘乘来往罢了。”
方柔说不过他,张了张嘴,眉头微微皱起,惹得萧翊心中满足。他太清楚不过,与方柔纠缠就是不能太顺从,适当地入侵、主动,她反倒无法招架,他便能趁虚而入。
先前他瞻前顾后,考虑太多,反教彼此都不痛快,既然一定会有人不愿意,那不若礼尚往来,一人让一次,当即扯平。
乘乘此际已开好笔,兴冲冲地坐回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嘴里不住感叹。
方柔不谙门道,不由腹诽只是萧翊挑来一支笔罢了,真有这般乎其?心中很嫌弃。
萧翊皱眉打量着这极不符合乘乘身量的桌椅,一把按下小姑娘的动作,将她拉站稳,眸光一扫,抬脚勾过方柔做绣活撑脚的矮凳,让乘乘站上去。
如此一来人高出桌子不少,前臂曲起正好能略高于桌面。
他站到乘乘身后,柔声叮嘱:“手臂平直,腕用力,手指轻握,以腕力带笔写字。”
说话间,他握着乘乘的手笔走龙蛇,一行楷书行云流水跃然纸上,瞧着力道轻巧,实则笔迹力透纸背。
乘乘忍不住叹:“翊叔,你写得比朱夫子还好!”
萧翊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试试。”
乘乘很听话,认真地模仿着萧翊的笔迹。方柔在旁静望着,心中忐忑不安。
室内灯火幽暗,萧翊抱臂站在乘乘身旁,乘乘埋首苦写,一对父女情相仿,面色沉静之时,竟出人意料得相似。
方柔心生焦急,一抬手,不慎打翻了柜子上的绣篮。
二人闻得动静皆抬头望来,方柔又是一怔。
“乘乘!你该睡了,明日还有早训。”她忙冷下脸,变相下了逐客令。
不由乘乘辩驳,她已走上前盖了书,不容置疑地望着乘乘。小姑娘见她色严肃,扁了扁嘴,乖巧地朝萧翊拜别,揉着眼进了内室。
方柔冷着脸收拾桌子,那支笔被搁在砚台边,她瞥了一眼,没动,冷声道:“你该走了。”
萧翊觉察出方柔不愿意他与乘乘亲近,由此才突然打断,催促乘乘去休息。他不解,难道在她心中,他竟是个会伤害孩童的疯子么?
他忍了不满,沉声道:“写字看书也得有合适的地方,不是换支笔就够了。”
方柔手里一顿,抬眸望着萧翊:“不用你替我教女儿。”
萧翊一咬牙,终失了态,他忽而握住方柔的腕子,她一惊,捧着的书掉下,被萧翊空出的手托住,顺势甩在桌边。
他将她拉近,俯首逼视,“你把我当什么人?就算乘乘是你与裴昭的女儿,我也不会伤害她,我只是不想小姑娘难过。”
方柔一惊,他竟……他果真没猜到乘乘的身份。
她心中忐忑,一面因萧翊暂不知内情而宽下心来,一面又怕萧翊只不过嘴上说说,总有一天会因这旧怨迁怒到乘乘身上。
果然,萧翊一切克制得体都是假装的,什么所谓五年思过,改去的只是他明摆在面上的霸道专横。他本质还是个疯子,稍有不顺心意,他就暴露真面目,要对忤逆之人兴师问罪。
她扭着手腕,自然挣扎不掉,这便气恼地瞪着他:“你对我说过什么?你果然没变。”
萧翊因言晃,五指稍颤,方柔竟没打算挣脱了,她低声:“我不相信你,萧翊,你早就知道的。你骗过我,还那样折磨我,我能做的只是当作不认识你,我仁至义尽了。”
萧翊主动松了手,他双臂垂下,微微蹙眉,脸上是方柔看不懂的情。
可她咬了咬唇,打算把话再说清楚:“无论你这五年经历了什么,想通了多少,我一点都不好。我不管你现在是装的或真的,我只想你别打扰我,别打扰乘乘。”
她沉息,声音微抖,她尽量稳住:“乘乘跟你没有关系,你还不懂吗?”
方柔抬眸望着他,萧翊面无表情,没因她这番话动怒,也没流露出一丝悲伤之色。
他静静回望着方柔,叫她心里没底。
随后,萧翊慢慢抬起手,他宽大的掌抚上她的脸颊,方柔下意识想偏开,萧翊微微发力,捏住她的脸侧,温热紧贴着她的皮肤。
萧翊冷笑:“裴昭没死,对么?”
第7章
◎记忆中的五年◎
方柔一惊, 意外地望着他。
他甚至没问裴昭究竟是不是乘乘的父亲,好似已下了判断,而他下了判断后,当即说出了那个闭口不宣的约定。
她再克制不住, 声音轻颤:“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