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林的目光随着他的目光移动过去,冷不防看到放大了一倍的遗像,被吓了一大不跳,连忙转过头去。01bz.cc却只觉得黑白照片里周英的眼睛发贼、发狠,渗人得很。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周英的五七过了,他选择带着乔艳艳离开,也未尝没有避开周英魂魄回家的意思。
五七是亲人去世后非常重要的一个节日,逝去的人会在这一天回家,最后看看家人,就会去地府投胎。按照时间来说,这会儿的周英已经去地府,没准已经转世投胎了,可看着周英的遗像,就好似上面有灵魂附着一般。
周英去世这么久了,王树林头一回有了害怕的感觉。
白娜走过去,站到周军身边,跟王世林和乔艳艳形成两两相对的姿势,两人都只瞧着王树林,无视着乔艳艳。
乔艳艳很生气,但或许是刚刚跟三奶奶气过劲儿了,这会儿虽然气愤,但能忍住没说话。
四人沉默着。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见门开着就撩门帘进来,一看双方分成两队,似乎是在对峙的样子一愣,说:“我一会儿再来?”!
第章 翻脸
这人是二楼的房客,白娜走过去,抢先说:“没事,您有什么事儿就说。”
那人撇了王树林一眼,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对着白娜说:“那个啥,我们准备搬走了,房东你给退下押金呗。”
白娜怪:“住得好好的,你怎么也要搬走啊?”
那人又瞥一眼王树林,嘿嘿笑了两声,把要搬家的原因含糊了过去,他不擅长撒谎,又肯定不能实话实话,说自己是听说了男房东把女房东谋害了的传言才决定离开的,他不能跟个疑似罪犯生活在一栋房子里,万一他杀上瘾了,哪天一言不合继续杀人咋办?他连结婚二三十年的媳妇都能杀,别人就更能下得去手。
这个传言在周家租户里流传好几天了,那天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来找王树林,满院子站的都是人,租户里有没去上班的,自然就看见了。自己听到的,再发挥点想象力,加油添醋跟左邻右舍一说,一股恐怖害怕的气氛立时弥漫在周家的出租房里。
这几天陆续搬走了不少租户,周军两口子猜测着,还以为是自己登门宣誓主权,让他们以后只能跟自己交房租闹的呢。
他们倒也不担心,今儿有人搬走,明儿就有人搬来,不愁租户。
白娜倒也不难为这人,问了这人的房间号,答应着说:“等会我过去给你退。”
打发走租户,白娜才和王树林说了第一句话:“押金是您收的,二百块,您给我,我退给租户,还有之前退租的几个租户,租金也是我们垫的,一共一千四,这钱您得还我们。”
王树林越琢磨越觉得白娜这话不对劲儿,怎么好像是夺了自己的权似的?以前周军不管这些租户的事儿,也不让他媳妇管,现在态度大变,自己还在,他们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他还没开口,乔艳艳就不干了,立刻跳出来怒斥:“你讹人!当我们傻子是吧,你说是你退的就是你退的,我们凭什么给你钱!”
白娜的目光终于落到乔艳艳身上,蔑视地扫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滚蛋!”
乔艳艳见过白娜几次,以前还跟她礼貌地打过招呼,可以前的自己是租户,现在身份不同了,是白娜的婆婆,是长辈,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不过,在三奶奶那里吃了亏,乔艳艳到底谨慎了些,她灵机一动,抱住王树林的胳膊晃悠着撒娇:“林哥,你看看她,我是长辈,这里是我的家,她居然让我滚蛋!”
王树林不悦地望了白娜一眼,他很少和这个儿媳妇说话,这个儿媳妇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是周英去说,他从来不参与。
这会儿乔艳艳让他训斥白娜,他张张嘴巴,还是说不出口,他转向周军,板着脸没好气儿地叱道:“管管你媳妇,老子还没死,这房子且轮不着你们管!”
周军这阵子白天晚上想的都是这些事儿,煎熬这许久,最伤心、最难过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何秀红、路广和以及其他村民的帮助,还有妻子的宽慰、支持,使得周军获得莫大安慰,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母亲的离去,父亲的背叛。『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这会儿看到王树林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周军心里头还是不太好受,但也可以从容的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开口说:“您怕是忘了,这栋宅子姓周,是我姥爷的宅基地,是我姥爷盖的房,后来加盖二层三层也是我姥爷在的时候弄的。这栋房子,是我姥爷留给我的,跟您没关系。”
白娜拉了拉周军,示意由她来说,她是儿媳妇,跟公公没有生养之恩,便是打起来,顶多算是不孝顺,比周军这个亲儿子出面要好得多。
周军明白他的意思,便后退一步。
王树林刚晕倒醒来,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此时又听见儿子这番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军,仿佛头一回认识他一般,身体晃了晃,好似就要昏倒。
一旁的乔艳艳更觉五雷轰顶,周军两口子竟然要来抢房子了!在准备勾引王树林时,她做了调查,知道王树林是倒插门的,但那又如何,赘婿侵吞财产之后给孩子改回原本姓氏的多了去了,周家没有其他亲戚,周军又是个性子软、孝顺听话好拿捏的。
乔艳艳自认为是懂一点法的,法律规定妻子死了,丈夫最少可以继承一半的财产,这栋房子本来就有王树林的一半,另一半里也有一半是他的,也就是最起码能独占四分之三!等王树林死了,这?的房子里,又有?是自己的,四舍五入,这栋房子就是自己的,现在周军说什么,这栋房子是他姥爷留给他的,太可笑了
!
乔艳艳学着三奶奶的样子掐腰跳起来,面目狰狞地喊:“你个法盲,你胡说八道!”
白娜不理她,只朝着王树林说话,“周军说的是不是实话,您心里清楚。这是周家的地方,您带不相干的人回来住不合适。”
王树林此时脸色泛白,眼复杂,他是想大声怒吼周军是不孝子的,可是他没有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翅膀硬了,想赶我们走,把你们的爸爸赶走!”
白娜:“不是把你赶走,是把不相干的人赶走。”
王树林盯着白娜看了会儿,见她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又转向周军,周军眯了眯眼睛,也没有躲闪。
王树林忽地叹口气,说:“这事儿晚些时候再说,我太累了,我去休息。”
乔艳艳急了,“你怎么要去休息,你把他们赶出去啊!”
王树林没搭理她,径直往主卧走去。主卧门上的大红喜字不见了,门把手一拧就开了。王树林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由得回头又看了眼周军,接着拧开把手进屋,心想更是一凉,原本贴在大衣柜上的两个大红喜字也不见了。
乔艳艳骂骂咧咧地追进来,没了王树林的震慑,她怕周军夫妻两个揍她。刚关上门,就见王树林钻到床底下。她心里头火起,心说这个死老头子房子都要被抢了,还在这里整幺蛾子!她忍着气问:“你钻床底下去干什么?”
王树林没有回答,不多时从床底下钻出来,蹭了一头一身的灰,脸上的表情比身上的灰尘更加灰败。
他一屁股坐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周英去世后,他迷茫、悲伤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心底里一股隐秘的欢喜慢慢蔓延增大,好似是束缚他二三十年的枷锁忽然就消失了。周老爷子去世时,去了他身上的一半枷锁,现在另外一半枷锁也没了,他自由了!
他很快就开始考虑以后的事情,他将存折和房本收起来,存折是以周英的名字开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拿着她的身份证和代办人的身份证就能取出来,倒到自己的存折上去就行。房本就麻烦些,还是周军姥爷的名字,他这次回老家专门找村干部问了办过户的事儿,人家很热情地给他这个燕市人出了主意,王树林自以为得计,准备明天就开
始实施,却发现房本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军两口子撬开了门锁进来拿走的。周军怎么变成这样了?先前因为结婚的事情跟自己大闹,现在更是偷走了房产证,这还是自己那个脾气好又孝顺的儿子吗?
从周英突然去世后,所有人都变了,他变了,儿子变了,村民们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