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环:“分家?”张翠环摆摆手,说:“没分家这回事,我是不可能分给他们房子或者是票子的!不能便宜了崔新红,他们要么要么自己出钱买楼,要么去村里批宅基地盖房!”
路梅香:“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路松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崔新红又刚上班,他们哪有钱买楼?村里早多少年就不给批宅基地了,您这话不是白说嘛!”
张翠环叹口气,说:“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嘛。我又不是真的要赶他们出去。”她还真想过让路松两口子净身出户
,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事儿她跟路志刚提过,跟何秀红提过,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张翠环无数次冲动地想把那两位撵出去,可路松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儿子,烦归烦,迁怒归迁怒,但要说从此跟儿子不相往来,张翠环还真学不了程昱他妈。
程昱将路志坚扶上自己的车,招呼大伯、姑父、路松几人上来,又朝路圆满看去。路圆满默算了下人数,推推路敏,“姐,你上那辆车,我带着大娘几个打车。”
今天路圆满家是东道,路敏也没跟她客气,听话地去了前车。
路圆满朝着程昱挥挥手,“你们先走,我打车回。”
坐上出租车,路梅香的目光时不时隔着何秀红往张翠环身上扫,憋了一会儿说:“大嫂,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脾气比以前大了不少。”
何秀红脑子一动,问张翠环:“你的例假后来又来过没?”
张翠环被当着男出租车司机的面儿问这么私密的问题,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没有啊,都绝经了咋可能再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何秀红没回答这个问题,接着问:“最近是不是盗汗、心里头发干发燥,记不住事儿,没来由的心里头不痛快,看谁都不顺眼,晚上经常睡不着觉?”
何秀红准确说出自己的症状,张翠环并不怪,几十年的老姐妹,彼此之间什么都会互相唠,她只是怪何秀红怎么忽然跟她确认这些。
“对啊,有段时间了,都是被崔新红两口子给气的,我不看见他们还好,一看见他们火气就噌噌噌地往上冒。”
路梅香年纪比两人小了不少,有些话题何秀红和张翠环会互相交流,但不会跟路梅香说,在他们眼中,这还是个小丫头。
“大嫂,你这么样多久了,去医院看过没?”路梅香关心地问。
张翠环:“就是点儿小毛病,不值当去医院,让我省两天心就好了。”
路梅香:“马上都二十一世纪了,您还是老思想,以前那是没钱,硬扛着,回头再把小病扛成大病。要我说,身体不舒服咱就得上医院!大嫂,要不我陪您去。”
张翠环正要说路梅香小题大做,何秀红开口说:“去,明天早上咱就去,明儿早晨
都别吃饭,等我给你们打电话咱就出发。梅香,梅香要去,做做检查没坏处,我给你们花钱。”
张翠环本来还是推辞想说不去的,但听到最后一句,立刻说:“不用你花钱,哪儿有请人看病的,我自己出。”
路梅香笑嘻嘻,说:“我也自己出,检查检查也好,万一发现什么毛病也不白花这钱。”
张翠环赶紧“呸呸”两口,说:“你也赶紧啐两口吐沫,多大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没分寸,还盼着自己检查出来点啥不成。”
路圆满听着后面三人的谈话。张翠环和路梅香不明白,她却是非常清楚,自家妈妈是怀疑张翠环得了更年期综合征。她微微侧身观察张翠环的面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泛着潮红,这会儿坐在右侧靠门的位置上,双腿不自觉地抖动着,和旁边两人聊着天,眼却还时不时飘向窗外,显得有些烦躁。
路圆满想,张翠环女士恐怕是真的有点更年期的症状。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早上何秀红带着张翠环两人,熟门熟路地做了问诊,查血、查b超,没挂特殊加急号,第二天下午来拿报告。
从医院回来,各回各家,何秀红先去陈大娘的菜门市买菜,听陈大娘夸了半天自家孙子,又长高了多少,长胖了多少,因着成绩进步了,还被老师奖励了一本田格本,害怕何秀红不信似的,要找出来给她看,找半天才想起那个本子被孩子带到学校去了。
陈大娘絮絮叨叨,何秀红一开始听还挺有兴趣的,小果子那孩子越来越好,每一点变化都让人欣慰,但架不住车轱辘话来回说,陈大娘的声音又不悦耳,听多了耳朵不舒服。
“行,我菜买齐了,走了,回头再聊。”何秀红拎着塑料袋出正门,进了自家小卖部。
路志坚正低头欣赏自己的腰带扣,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也没抬头,说:“想买什么自己选。”
“就那么好看,溜溜欣赏两天了,还没欣赏够?跟贵子、大河他们显摆过了?”
路志坚被自家媳妇拆穿,一点不觉尴尬,说:“他们上午没来。”
何秀红笑呵呵,“行,你慢慢欣赏,我回家做饭去。”
路志坚往塑料袋里喵喵,应了一声。
张亮贴着
门框蹭进来,“房东,拿包中华,要硬壳的。”
烟这种小件又贵重的物品放在身后的货架上,路志坚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下摆,挺挺肚子,说:“开始抽贵的了?”
张亮笑呵呵地说:“嗨,我自己抽哪儿舍得,是准备着给小区那些保安们的,这些保安们,对着业主没脾气,对我们这些人厉害得很,要是不给上根烟,他们就不让三轮车进小区,这帮兔崽子给惯坏了,现在给便宜的还不行,非得是中华、红塔山!”
何秀红从后门走出去时听了一耳朵,看来张亮的二手家电铺子最近生意不错,说话这么大声。
回到家,何秀红找出租户给送的黏高粱米,淘米后放在高压锅里闷上,再洗菜、切菜。准备焯水后再过水,再凉拌。待高粱米出锅后,用晾凉的凉开水一过,配着小凉菜吃,不说多好吃,但在炎炎夏日,吃这个胃里头舒服,让人胃口大开。
这种吃法不是燕市本地的,是何秀红听这名给送黏高粱米的租户说的,是他们老家夏季颇为流行的吃法,何秀红试过两次,尝个新鲜还是不错的。
打开煤气灶,发出“丝丝”的声音,听了几秒钟,才有弱弱的火苗升起,这是快没气了,何秀红抱着煤气罐晃了晃,火苗迅速地旺盛起来,估计剩下的气能将就着做完这顿饭,等瞧着火苗不旺了再晃荡两下,要是晃荡也不管用了,就把煤气罐坐到温水里,总能压榨出煤气罐里最后一丝煤气的。
路圆满进厨房时,就看见了煤气罐被搬出来,底下坐了个塑料盆子,她妈用笊篱从锅里往出捞焯好水的莴笋丝。
“你回来得正好,给换煤气的打个电话,这会彻底没气了。”何秀红将莴笋丝倒入旁边的凉水盆里。
“妈,以后快没气了就换,别晃,更别坐水盆里,太危险了!”
何秀红:“那有啥危险的,从使用煤气罐开始,不都这样,你看啥时候出事了,还剩不老少气,不用完太浪费。”
路圆满:“一直这么用,一直没出事,不代表就是安全的,赶上个事儿就是大的,您都这么有钱了,还是别心疼这三瓜两枣的了,消除安全隐患行不行?”
何秀红:“行行行,听你的,别废话了,赶紧打电话去,叫下午给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