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自家门口依次停下,金鑫下车拉开车门,程昱先走下来,然后俯身,又将路圆满抱了起来。在路家河村接亲的习俗中,新娘是全程不落地的。
等在锦绣家园新房的亲朋们早已经迎出来,站立在门口两侧,拍手、欢呼,迎接新郎和新娘的到来。
此时3排一栋复式楼房里,到处贴着大红喜字、拉花,摆放着喜庆的花束、摆件,任谁一见,也知道这是新婚夫妇的房子。
程昱一口气将路圆满抱进新房,小心地放在铺
着大红喜被的床上。
床面上,不知道被哪个巧手的用花生、桂圆、红枣、莲子等摆出了工整的“早生贵子”四个字,路圆满欣赏地看了一下,小心地坐到一旁,没有将这几个字破坏掉。
伴郎、伴娘团也跟着其他的车辆一起过来来,孟娇月跟在后面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几个字,立刻张口念了出来,其他人也调笑着看向路圆满,一再重复着这几个字。
路圆满今天这一天,从早上开始,不知道被打趣、调侃了多少次,初为新嫁娘的那点羞涩早点不见,脸皮也厚了许多,这样的调笑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大方地问着:“这是谁摆的呀,摆得可真好!”
人群后面站出个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嫂子,是我摆的,以前亲戚结婚时帮着摆过。”
原来是程昱华清大学同宿舍同学管旌的女朋友,今天一早来跟着管旌过来帮忙,管旌去跟着一起迎亲,她便被留在了锦绣花园。今天除了她之外,好几个同学的家属也过来,好些人路圆满都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也不着急互相介绍,敬酒的时候自然就认识了。
路圆满对她笑,说:“谢谢你,费心了。”
跟拍的摄影师自然把这一幕都拍了进去,负责抓拍照片那位摄影师立刻建议道:“新娘子,给你拍照照片吧,很有纪念意义。”
“好啊。”路圆满立刻整了整衣服,自己拍了单人的,又在众人的起哄当中和程昱拍了好几张合影,之后新娘、新郎的亲友团们纷纷要求合影。
等跟所有人合完影,路圆满的脸颊上的肌肉都笑僵了,偷偷揉了一会儿,才松弛下来,不过粘了一手的粉,随身跟着的化妆师赶紧过来给补妆。
坐床仪式结束,也快十点钟了,大家前后脚出发,去西关村大饭店。他们定的宴会厅有专门给新娘休息的房间,路圆满被簇拥着去了大饭店后,直接去了休息间里休息。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个来小时的时间,现场是婚庆公司昨天晚上过来提前布置好的,是程昱和路圆满一起选择的鲜花主题婚礼,会场上到处装饰着色彩艳丽的花朵,有新鲜的花朵,有干花,还有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作,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花。
他们选择这个主题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纯粹是
路圆满觉得婚庆公司提供的几种婚礼主题方案中,这个看起来最漂亮,好多鲜艳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鲜艳有多鲜艳。
不过,装饰出来的成品路圆满还是第一次见,顿时感叹贵有贵的道理,婚庆公司把她在图片照片上看到的场景完全展现出来,实物比照片色彩更加绚烂,实物与灯光交相辉映着,仿佛置身于梦幻的花海中。
路圆满不由得抽了口气,跟身边的程昱感叹:“可真漂亮!”
程昱昨晚专门等着来验看效果,早在第一时间就见过了,并不如路圆满这般惊艳,但看着路圆满满意的表情,自己也觉非常满意。
路圆满主动招呼摄影师,“给我们在现场多拍几张照片。”
拍了几张合影后,路圆满没再这里继续停留,在伴娘们的陪伴下去了休息室,而程昱则和赶过来的何秀红、路志坚夫妇站到门口,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宾客们。
何秀红、路志坚两位今天也是盛装打扮,一直在节食,又去健身房,在教练的指导下做了锻炼,这段时间减肥效果很明显,人苗条了一大圈,跟程昱站在一起,不像是岳父母,倒像是亲母子。
程光明和展茂兰从电梯口出来,根据指示往婚礼宴会厅走来时,远远看见他们,便有这种感觉。心里头顿时涌出一股子酸意,小声和程光明抱怨,“咱这个小儿子,算是白养了,给别人做了嫁衣!”
程光明心中也是不喜,但还是叮嘱道:“喜怒不形于色,注意身份。”
何秀红也看见了这两位,打扮光鲜,女的更是珠光宝气,穿着旗袍式的礼服,特别像港城电视剧里的豪门阔太太,何秀红心说,自家闺女的形象还真是贴切。那个男的看起来倒是和程昱有二二分想象,不用说,这两位就是程昱的父母亲了。
程昱也肯定了她的猜测,“是我父母,我去迎接一下。”
何秀红点头:“去吧,大喜的日子,该有的礼数咱们还是要尽到了。”
程昱应了一声便迎了过去,到他们跟前说了声:“您来了。”
程光明和展茂兰的目光都落到程昱身上,瞧着这位新郎官意气风发的样子,也只道了声:“来了。”
程昱引着他们来到何秀红和路志坚面前,给彼此做
了介绍。双方都保持着礼貌,互相道了“你好”后,便无话可说,何秀红招呼了贵叔过来,介绍说:“这是小昱的父母,帮他们安排下座位。”
程昱家里的事情,贵叔听说过一些,贵婶不知道跟他讨论过多少次,都想知道程昱的父母是怎么想的,跟这么优秀的亲生儿子一点都不亲近,不来往,跟陌生人似的。此时看见当事人,目光便多了些探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后,面带笑容地热情招呼:“来,两位亲家,这边请,座位我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跟新娘父母坐一桌,贵宾席!”
新客人络绎不绝,何秀红也没有心思再想程光明两口子的事情了,反正只要知道这两个人会安安静静的,不惹事就得了。
被安排到主桌上的程光明和展茂兰两口子心绪却开始起伏。两人来之前说好了,不动气,不发火,不多话,心平气和地参加完这场婚礼就走,可是这会儿,两人谁也无法平静下来。
其实从他们被路圆满上门气了一顿,后来诸般要求都被拒绝时,他们的心里就没有平静过。按照程光明的想法,这个儿子不是硬气嘛,那就随他硬气好了,自己又不是没儿子,就当没生过,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高中时期由着程昱住校,后来不再用家里的钱,甚至一年到头不回家,也不跟家里联系,程光明也不在意。
可偏偏,这个儿子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
传统纺织产业正在没落,程光明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得出来,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新兴产业的兴起,比如互联网产业。
他们这些大企业家一起聚会时,经常会感叹着科技、社会发展的日新月异,总有种跟不上时代的感觉,这其中,也有一些人也开始了解新兴行业,准备进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行业中去试试水。他们很是羡慕程光明生了程昱这么个儿子,可以在新兴产业中闯出一片天地来,说他们父子两个一个传统一个现代,都能跟紧时代的步伐云云。
反正都是些夸奖、羡慕的话。
程昱在程光明的存在感就是这样一点点被加强的。这种情况下,程光明不可能坦诚自己和程昱关系疏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父子关系。这要说出去,估计得被那些企业家朋友们笑死,这些人私底下和家庭妇女也没什么区别,凑在一起时,也爱说说别人的闲
话,然后嘲笑一番。
程光明也是被这些人逼的,才来参加程昱的婚礼。他瞧见展茂兰表情不好,便又叮嘱她,同时也提醒自己,“注意表情,喜庆一些。”
展茂兰只能僵硬地扯扯嘴角,只觉得来来往往的很多人都像去动物园参观一般盯着自己看,有的妇女看自己一眼就转过头去和旁边的人耳语,唯恐自己不知道他们是在讲自己的小话!
展茂兰心里头烦躁得不行。她以前去参加宴会也好,聚会也好,也会吸引旁人的目光,那目光是羡慕的,惊艳于她的珠宝,服饰,优雅得体的气质,而不是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的动物一样,在被围观,那目光有好,有惊异,有嫌弃,却绝对没有羡慕。
她浑身都不舒服,坐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却如坐针毡,只觉得来往的这些妇女们都没见过世面,才敢用这种目光看她,才看不出她耳边这段钻石耳钉和胸前钻石吊坠的价值!每一个看过来的男女老少皆面目可憎,那粗鄙的气质和路圆满如出一辙!
展茂兰在心中好好鄙视了他们一番,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