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坐在榻上,只着了小衣, 冰鉴就在不远处, 因此她觉着了冷,遂拿起薄衾披到了身上。
太?安静了。
于?此刻的她而言,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细细的疼痛密密匝着她, 叫她喘不过气。她痛恨此刻的自己, 低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
乍然出现的声音, 使?她诧异抬头, 待看清了来人, 她立马变了一副愤恨情,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元衍目光锁在她身上, 片刻不移, 闲庭信步一般, 缓慢着朝她靠近。
湛君的心?陡然狂跳起来,他的眼使?她惧怕, 先前?她从未觉得?他竟能如?此迫人。不知不觉间,她已抵到墙上, 再无可退,慌乱抬起头,一副惊惧之色。
元衍看在眼里,他站在榻前?,冷笑道:“怎么?你怕我?”
湛君由来嘴硬,眼睛瞪大到有惊恐之意?,矢口否认:“我怕什么?”
元衍又?是一声冷笑,单腿压在榻上,捏住她双肩将人拖到了眼前?,上上下下看她那张脸,淡漠道:“你应该怕我的。”
湛君涨红了脸,举起手要把他推远,只可惜不能够,他纹丝不动。
元衍只冷眼看她白费力气。
湛君自己也明白过来,懊恼地甩出一巴掌,元衍偏头躲过,掼她倒在榻上。
脸砸的有些疼,湛君侧趴在榻上,捂着脸,看他的眼睛饱含仇视。
元衍钳住她下巴,扳了她起来,低声道:“你再用这种眼看我一眼试试?”
湛君哪里怕他,色不改,甚至还要抬下巴起来。
元衍到底恼了,咬牙切齿道:“要没有那封信,我叫你大着肚子进我家的门。”
湛君先是因他这话恼怒,而后又?疑问,信?什么信?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既恨又?悔,张牙舞爪去抓他前?襟,“你还给我!”
“还给你?好哇,我现在就睡大你的肚子。”
湛君看他眼,胆色终究不够,松了手往后退。
元衍抬手理了理前?襟。
湛君虽已避让,却仍不愿意?认输,嘴上犹硬:“这是河阳王府,你敢胡来?”
元衍理领子的手停住,“怎么,你是想试试我胆子大不大?”
湛君气急了只说:“你便是天大的胆子又?如?何?白日里我与你说过什么?你到底算不算个男人!”
元衍气到笑出声,“这有什么不清楚的,等你大了肚子,便知我是不是了。”
“你无耻!”湛君咬着牙,“你自有夫人,这话不该对?我讲。”
她提及青桐,元衍便有些泄气,终于?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别处。
湛君见此,以为踩到他尾巴,心?中却说不出是痛是快,于?是更?恼,恼自己更?甚于?他,拎起枕头砸他,“你滚!”
元衍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拾起枕头给她撂回原处,语气与素日无别,“你方才要是为着我哭,我便原谅你。”
这下子是湛君被踩到尾巴,她大骂道:“谁为了你哭!你也太?看得?起自己!”
元衍最恼她这张嘴,气极了就盯着看,恨不得?给她咬烂。
他目光有如?实?质,湛君不禁低了头,不自在地拿手掩住。
于?是两人间有了一段难得?的宁静。
过了会儿,元衍先开?口,“她们?姊妹两个情谊深厚,我知道我母亲必然要去平宁寺,也认定姨母会守口如?瓶,可谁又?能想到,不过一句寻常的话,就能扯出这些来,我根本就不想叫你知道这些。”
湛君忍不住讽道:“难道不给我知道,这事便不存在了吗?你欺人太?甚!”
“那年我八岁她四岁,懂什么?由着长辈操纵摆弄,我没有哪怕一天甚至一刻将她视作我共度此生的人。”
湛君仍是冷笑:“你这样委屈,你家里人知道吗?”
元衍道:“青桐不过不得?我喜欢,若比起旁人来,也好的太?多,要是我没有你,倒也不必多费这些心?力。”
这两句也算诚恳,只湛君哪是轻易能哄好的,“我不为你所?有,不必你多费心?力。”
“你再说一遍。”
“我——”湛君收了声,不过嘴上服,心?里不服,脸上也不服,撇了嘴偏过脸不看他。
元衍拉她的手,捏了捏她虎口,问她:“姨母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湛君心?里更?是烦闷,再不肯看他。
元衍又?道:“青桐初到那日,我便同她讲了,只是已对?不住她,又?恐她面上有碍,是以非她之口,并不愿与旁人知,且我私心?并不想叫你知道此事,不愿你为此事烦心?。如?今诸事纷杂,我又?不肯分?心?,也想着回了西原再了结此事,哪成想我母亲闹这场出来,叫你委屈。总之我是一定要与青桐和离,与你在一起的,在你面前?,我倒也没有不真心?的时候。”
湛君并不说话。
元衍伸手去勾她头发,拈了一缕在手里,湛君不愿意?给他作弄,拉住头发要拽回来,元衍怕她疼,松了手,跟她说:“把脸转过来看我。”
“不想看你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