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大枣和枸杞在滚烫的热浪里不停翻舞,大块的带肉羊骨头勾得?林岁晚直咽唾沫。
此时周红英端着一个又长又宽的榆木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叠放着十多盘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还摆着八、九盘豆腐、豆芽、豌豆苗等素菜。
周红英将托盘里的菜蔬羊肉分作两份,各自摆在了两张圆桌的外圈。
林岁晚凑过去端起一盘豆芽放在桌上,乖巧软糯道:“外祖母,我帮你。”
周红英有些意外,随后笑得?疏朗,爱怜地点了点林岁晚的鼻头,促狭道:“小?丫头,馋了吧?”
林岁晚看?着她嘴角那两颗温柔的小?梨涡,没由来的觉得?十分亲切,半点也不害臊地连连点头道:“嗯嗯!外祖母,您没瞧见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么?”
周红英被她逗得?直乐。
赵拙言心情也同样大好。
他轻咳一声,佯装随意道:“对了,这位是老夫的继妻周氏,小?字红英,还有这小?子,这是老夫的幼子,赵华维。”
林岁晚很?是会看?人眼?色,当即便?礼貌招呼人道:“见过外祖母,见过小?舅舅。”
赵华维那小?胖子端着长辈的姿态,十分矜持地应了一声“恩”。
周红英却直接将林岁晚给?抱在了怀里,温柔又体?贴道:“晚晚,饿了没?你是不是想吃麻酱碟子的,待会儿外祖母帮你调啊。”
林岁晚听了这话目光一亮。
当然,如?果外祖母没有一直揉搓她脸的话,那就更好了。
林岁晓和林岁午兄弟称呼周红英的时候倒很?是干脆,可扭头称呼赵华维时,却明显犹豫了一瞬。
年纪小?辈分大什么的,果然最占便?宜了。
众人正和乐融洽的时候,赵华莹却突然出声道:“阿爹,您如?今娇妻幼子在侧,就半点也没惦念过远在扬州的阿娘么?二十年情谊,您转头就忘了干净,亏得?阿娘还一直惦记着您!”
赵拙言闻言半点也未动怒,只十分诧异道:“为父当年获罪入狱之前,你阿娘铁了心要跟我和离,当初她只说从此一别两宽,没提要我为她守身如?玉这一茬啊?!”
“……”
自家外祖父真?不愧是嘴炮王者!笑眯眯就能怼得?人哑口无言。
见赵华莹半天说不出话来,赵拙言又笑呵呵摊手,极其坦然道:“当然,就算你阿娘当年真?提了这茬,为父也是绝不可能应承她的,因为,……为父办不到啊!”
“噗嗤!”
林岁晚听着声音望了过去,正好瞧见赵华维那小?胖子在捂嘴憋笑。
赵拙言说完后,便?懒得?再理会这个远道而来的亲闺女。
他起身坐到圆桌旁,笑着招呼道:“得?了,咱们就别闲磕牙巴耽搁功夫了,这羊汤都快熬干了!”
赵拙言打开了林晔亭买来的一坛好酒,豪迈道:“妹夫,秦老六,来来,咱们今日好好喝个痛快!”
赵拙言一边倒酒,一边抬了抬下?巴,点着秦世亮兄弟,问道:“这两个小?子喝不喝得?酒?会喝的都坐这桌,不会喝的都做了那桌去啊!”
得?了主家安排后,众人很?快落座。
会喝酒也就只有秦雍叔侄父子三人,加上赵拙言和林晔亭,顺带再凑个林绍年。
不会喝酒,以及不敢当着长辈面喝酒的那桌,林岁晚和赵华维一左一右挨着周红英坐在一起。
林岁晓和林岁午依次坐在小?妹妹左手边,再过去则是赵华莹跟白瑞荷。
周红英不仅帮林岁晚调了麻酱碟子,还帮林岁晓、林岁午、和赵华维都调了。
赵华莹冷着脸干坐在圆椅上等着,周红英却并?不打算伺候她。
在嫁给?赵拙言之前,周红英就知?道他有个和离的前妻,还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
她原想着这辈子估计都见不着面,结果夫君几日前突然说自个妹夫和女婿一家要来北疆,让她做好准备。
周红英做好了和气相处的心里准备,可如?今被人这般冷脸针对,她自然也不可能舔着脸去倒贴。
白瑞荷瞥了赵华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她脸上挂着,热络玩笑道:“这一路行来风餐露宿,妾身只闻着这羊汤味儿便?馋得?不行,不知?亲家太太灶房里可有番椒酱?番椒酱调了芝麻油,妾身当真?是做梦都想着这味儿呢!”
周红英拿着长长的木筷子,亲手给?林岁晚涮了半碗的羊肉片,同样客气笑道:“有,就在灶房橱柜上放着呢,那个青花瓷坛子里就是,年底时候才?酿的,我给?你拿去。”
白瑞荷连连摆手,道:“别别,我自个去就是,亲家太太别嫌我太不见外就是。”
白瑞荷说完,当真?就拿着碟子十分不见外地起身去了灶房。
周红英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林岁晚瞧见后,心想可怜这位爽朗的外祖母,怕是没见过白姨娘这样会做戏的人呢。
她估计是有些嫌白姨娘太过不见外的,只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马屁精!”
赵华莹被白瑞荷那谄媚的姿态恶心得?吃不下?饭。
她重?重?将筷子甩在了桌上,一时间碟碗碰撞的声音响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