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正是管着箱子钥匙的。
阿枝还未回过来,茯苓愈加气恼,前阵子自从娘娘知晓夫人去后,便总是这样怔怔出,时常说话也没有反应。
见往日那般鲜活娇俏的娘娘如今愈发沉默寡言,她揣着手,去找了宝珠来。
将宝珠拉远了些,茯苓还未说几句,宝珠便不服气道:“尚仪要取,我又如何拦得住?娘娘自己都对尚仪恭恭敬敬的,我们做下人的还能如何?”
“至少可以将钥匙再藏一会儿,待娘娘从尚仪处回来,”茯苓厉声道:“娘娘的东西岂是谁都能动的。你也不是第一日做事了,怎的如此不牢靠?”
阿枝听见外面吵闹,侧耳瞧了瞧。
见茯苓斥责宝珠,正欲出声拦住她,便听宝珠扬了声音,不见半分尊敬的样子。
“茯苓姐姐,你莫要摆掌事宫女的架子,你家主子也只是侧妃,到时候晋王殿下的正室进门,娘娘也是要恭恭敬敬地给正室敬茶的。”
她话音未落,茯苓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整个安福殿俱都静了一瞬。
茯苓生怕阿枝听见,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主子的事,哪里是你可以议论的!”
挨了打,宝珠当众丢脸,一时更是大叫起来。
“你一个当奴才的难道还不知主子之间有无情谊?”
宝珠本就是话多的性格,相处几日也知道她平日爱说些闲话,却没想到如此嘴厉。
“宫中都传遍了,也只有你们不知罢。晋王殿下恢复爵位时,陛下亲口问了是否要将娘娘扶正——殿下直接便拒绝了,说侧妃便好——侧妃!陛下已经在为晋王物色端庄贤淑的正妃了。”
第章 冷然
宝珠捂着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跑走,不知往何处去了。
她本身可以被分到别的娘娘宫中,谁知不仅分来了一个毫无恩宠的侧妃处,还是个看起来毫无城府的外邦人。
听人说,若是北凉被打下,这位侧妃只怕不会好过。
那她们这些宫女呢?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安福殿的宫人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看着宝珠跑走,俱都眼观鼻鼻观心,闷不作声干自己的事情。
茯苓环视众人,料想他们心中只怕同样的念头也都想了千百回了,不过是宝珠这个出头鸟闹了出来而已,顿时气得叫来小顺子,让他去找了殿下。
无论如何,娘娘今日的委屈决不能白受!
茯苓推门进来,见阿枝正望着窗外出,平日里晶亮的眼眸不见光彩,哪怕是在日光下,也显得万分寥落,形单影只。
心里顿时一慌,“娘娘,您……”
阿枝笑不出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说的或许是事实。”
“不可能!”茯苓摇头,“且不说她的话是否是真的,起码殿下对娘娘如何,娘娘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对不对?”
“我……”
阿枝迟疑,“不太清楚。”
她曾经以为自己还算了解这个夫君,燕珝虽然初见冷然,之后却还算温和,在她叽叽喳喳的时候都能耐心听她讲话。虽然时常觉得自己想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他还是重视自己的。
可现在她犹豫了。
她好像总是不知道燕珝在想什么,做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她似乎都不太了解。
而他好像也根本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娘娘与殿下在南苑相伴,是共患难的感情,与旁人定不一样。”
茯苓见她这般,心里更是难受,忍不住怒道:“奴婢定要叫小顺子撕烂那小贱人的嘴,叫她再胡说八道!”
阿枝的手搭上她的腕子,“罢了,莫要与她计较。”
“跟着我这样的主子,不怪他们心里有怨。”
“娘娘!”茯苓怫然,“跟着娘娘是奴婢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了,娘娘决计不可如此想。”
阿枝歪头想了想,好声好气哄她:“你若还气,待她回来,便罚她扫院子如何?若不解气,罚她俸禄,再不成,就让她洗恭桶。成不成?”
茯苓叹气,娘娘就是这样,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咽下,还来劝她。
“她们敢对娘娘放肆,无非是殿下近日未归,娘娘又好脾气,日子长了便懈怠了。日后咱们凶些,定不遭人欺负。”
“越说越偏,真是。”
阿枝勾起嘴角,总算挂了点笑。
遣了茯苓出去,阿枝一人独坐在窗前,瞧着夏日葱绿的枝头。
繁密的绿荫打了下来,细密的日光透过窗台洒在她微卷的长发,发丝盘起,微乱的鬓角带着俏皮的卷儿,人却并无生机。
紧闭着双眼感受这日光,暖意席卷全身,却总觉得这温暖到不了心里。
正妃……
燕珝那样好,定要与这世间顶好的女子相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