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紧紧抓住不放。
话?语凌厉,不留情面。
“陛下的后位就这?样容易许给了?他?人,”她指尖紧抓着桌角,用尽所有的勇气,“那陛下的皇后,只?怕也没什么好当。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还能易主?。”
她松开手,任凭身子?轻晃着站稳,转身便要离去。
云烟自己都?不知道她何处来的勇气,敢这?样对他?说话?。
心里长久积攒的愤懑,还有长时间心中郁郁的累积,似乎都?在方?才寻到了?一个突破口。
她根本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却同这?世间最不能失敬,最不能无礼的人如此讲话?。
反正她做出选择是死,做不出也是死。恭敬是死,不恭不敬仍旧逃不开一个死字。
将死之人,便没那么多顾及。
她一时热血上脑,便这?样做了?,直到转身离去,二月的冷风刮着她悲怒到发红的脸颊,才稍稍平静了?些许。
平静下来,仍觉得自己即使?鲁莽冲撞,话?也未曾说错。
凭什么他?能对她冷言冷语,她就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真情若是能被替代,那才廉价。
这?样廉价的后位,她才不想要。
她不怕自己的命,总归已经没有更差的了?,但她害怕别?的。
云烟做不到义?无反顾,不顾惜他?人性命。
茯苓紧紧跟在她身后,却不敢出言,她知道现在娘子?的情绪很不好。他?们在外面都?听到了?里面隐隐的争执声,还有娘娘离去后,那碎裂的瓷器声还留在她的耳边。无一不证明了?方?才在里面,是怎样的情景。
跟着云烟快步回了?福宁殿,云烟原本想关上门一个人静静,却在看见茯苓关切的眼时不由得松了?手,任她进来。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很冷,感受不到温度,未曾梳洗便将身子?缩进了?床榻。
明明因着昨日?发热,病未好,应当是昏沉的。可当她躺上床榻,整个人便又清醒了?起来,方?才的一切都?在脑中盘旋,环绕在她的耳边,一次又一次。
云烟不可避免地想到死。
朦胧中,她似乎想过?多回了?,有着依稀的印象,印象中,自己并?不怎么期盼活着。
可今日?的死,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因为负气,云烟心里清楚。
她就是委屈,忍不住地委屈。
为什么她好好生活,换来的是这?样的一切,成婚当日?被掳走,夫君被强权押下大牢,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独身一人在这?冰冷的深宫中过?活。
她讨好他?,他?还这?样待她,逼着她做出选择。
谁不想好好活,谁会想死啊……她心头悲切,酸酸胀胀。
眼泪猝不及防掉下,滑过?她的眼眶,汇聚在鼻梁又滚落在另一侧的脸颊。
湿润的感觉让她枕在枕头上的脸都?不舒服起来,更别?提头上未摘的珠翠,这?会儿硌着难受至极。
茯苓方?才想要替她摘下,她直接让她下去,先打水洗脸。
现在水还没来,她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门被推开,脚步声轻响,云烟以为是茯苓回来了?,抽噎着鼻子?,道:“快帮我?摘下簪子?,有点难受。”
声音轻软,带着鼻音,背对着那边,感受到头上的发簪被人摘下,云烟继续道:“……还有耳坠。”
“你倒是会使?唤人。”
耳坠被摘下来的瞬间,声音响起。
云烟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朕,全天下都?是朕的,想去哪就去哪。”燕珝都?被气笑了?,手中的珠翠耳坠刺痛了?云烟的眼,不忍再看。
“方?才不是还说……”
“方?才说了?什么都?不要紧,”燕珝看向她,面无表情的同时看向她另一侧耳垂,“要紧的是还有一只?耳坠,不取了??”
“……自己取。”
云烟低声自己取了?下来,
燕珝伸手想要接过?,云烟却将耳坠攥在了?自己的掌心,低声道:“陛下不是说,不来寻我?,怕过?了?病气么?”
“这?是朕的寝宫。”
“那陛下给妾寻个去处,”云烟移开视线,“免得碍眼。”
“朕从未说过?你碍眼。”
燕珝伸出手,“耳坠。”
云烟没给他?,越是这?种时候,掌心越需要攥着点什么才能让她安心。
“陛下方?才口口声声说了?,不想看见妾,让妾离开。这?会儿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