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民叹气:“有机会我也要去琼州一趟。”
不为儿子,就为了这一口带鱼。
等带鱼吃完了,大家伙儿才转战红烧肉,罗玉秀也才有空问起厂里的事,她是妇联主任,在这新政策下来之际,她本该留在厂里才是,可到底舍不得亲闺女,这才去了琼州,如今回来了,工作自然也要第一时间捡起来。
“咱们厂里还好吧。”苏维民还真有些茫然。
药厂子弟不愁嫁娶,工作也全靠自己努力,苏维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闹的,到年纪的就去相亲,没到年纪的就只能下乡,要么去别的厂子想办法,药厂是一点儿后门都没的走,能进药厂的只能靠真才实学。
“好什么呀,咱小楼今年最起码成了十几对,光马婶子家今年就得进门三个儿媳妇。”
苏卫清翻了个白眼,他几乎能预见接下来楼里吵吵嚷嚷地闹腾了,马婶子之前还瞧不起儿媳妇,现在呢,倒是恨不得人家赶紧进门了。
“三个?她疯啦,她家老三不是才十九么?”罗玉秀蹙眉。
“说是过年回老家改了年纪,跟老二改成双胞胎了。”苏维民也是无语,这老马胆子是真大,也是真不怕查。
“这算什么,县城里还好些呢,省城里才跟疯了似的呢。”
苏卫海去省里开会,可是亲眼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青年,嫁给一个将近四十的二婚头,那男人还趾高气昂,一副‘我能娶你你就偷着乐’的样子。
简直叫苏卫海开了眼。
吴梨则是庆幸。
幸亏她跟苏卫海结婚的早,不然翻过年苏卫海的选择可就太多了,不说别的地方,光药厂里就有很多无业女知识青年愿意嫁给他。
“这世道是怎么了?”罗玉秀唏嘘。
随即又能理解,都是当爹妈的,谁舍得孩子下乡做知青呢?
吃完晚饭,苏卫海十分贴心的带着一家子回去了,黎善和罗玉秀也确实累了,家里都没收拾就拎着衣服和洗漱用品去了大澡堂。
大澡堂里不太忙,婆媳俩一人一个水龙头,又互相帮忙搓了澡,等到家的时候,头发都干的差不多了。
黎善实在是累了,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头发湿的就别睡了,你横过来躺,我给你用干毛巾擦头。”
苏卫清见她这样简直心疼坏了,让她脱了衣服横过来躺,头发挂在床沿外面,他拿了张小凳子,坐在床边细心的用干毛巾给她擦头发,取暖用的小炉子也被搬到了旁边,但离的有点远,毕竟温度太高会烫伤头发,黎善的头发很漂亮,苏卫清可舍不得将她头发给烫坏了。
黎善昏昏欲睡,尤其有人摸她的头,就更舒服了。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苏卫清的‘头顶按摩’,但还是强打精问道:“黎家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纺织厂那边不是要置换土地么,黎红军正到处找你舅舅呢,想让你舅舅去帮忙签字。”
“他是做梦想屁吃。”
黎善难得说了句脏话,她是真没想到啊,黎红军居然脸那么大,他怎么好意思找张逐日的?
“估计也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苏卫清倒是能明白黎红军的心态,毕竟这年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同意,偌大的厂子,能分到房子的工人又能有几个?更别说黎红军那一栋干部小院儿了。
“别说小院了,我要他连筒子楼都别想住进去。”
黎善虽然名字叫‘善’,却自诩不是个善人。
“断绝关系的声明登报了么?”
“昨天就登了,现在估计整个纺织厂的人都知道了吧。”
不,是整个省城的人都知道了。
苏卫清直接登的省级报纸,还说了好话插了队,这才能这么快登报,其实无论何时,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划清关系都是令人不齿的,但要是那个父亲确实是个坏分子,那情况又不同了。
尤其苏卫清还写了一篇小作文,把一个年轻女同志从童年到青年时期所遭遇的所有痛苦全都写了出来,这样的划清关系,不仅不叫人不齿,相反,只叫人无比的心疼。
所以黎善的选择就不再是不孝,而是弃暗投明。
“省城的报纸不好买,县城的厂子多是干部级别的才会买一两份回来。”
“那就是说黎红军看不到咯?”黎善急的立刻支起身子,连闭上的眼睛都睁开了。
“你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苏卫清站起来压着她的肩膀躺下,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就安心吧,他肯定看得到,总有好事的把报纸给他。”
黎善:“……”
确实有道理。
黎红军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平时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
“那他估计要气死了。”想到黎红军看见报纸的表情,黎善就忍不住的高兴,她翻了个身,直接趴在床沿,歪着脑袋看着苏卫清:“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坏?”
“坏?”苏卫清满脸懵,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亲爹遭殃,我却幸灾乐祸?”
“比起当初他对你做的那些,你如今只不过断绝关系而已,已经很仁慈了。”苏卫清垂下眼睑,伸手捧住黎善的脸,对着她嫣红的唇狠狠地亲了下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坏’,相反,他觉得现在的她漂亮极了:“我要是你的话,我会比你做的更过分。”
苏卫清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