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的声音平淡如水,说的话却是阴森森的:“穷苦人家的姑娘能有什么好结局,被茹毛饮血的一生,骨髓吃干了还要配一档子阴婚,如今献祭保城中平安,意料之中。”
自小便在修仙界顺遂长大的徐茗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磕绊道:“那,那如何是好?”
“当然是自救了。”姜婵视线低垂,与偷摸看向她的小姑娘正巧对上视线。
想来也是被方才她的发言震慑到了,正小心地瞥她,见姜婵望来,又飞速收回视线。
“祭祀什么时候进行?”
小姑娘冷漠:“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这里到处铜墙铁壁,你只能认命。”
“认命?”姜婵喃喃,像听到什么笑话,笑的讥讽,眼底寒凉,“我可从来不认命。”
姜婵望着那道高高的透气窗,心下有了较量。
徐茗惴惴:“昭昭,你要做什么?”
总感觉这次见到的桑昭变了许多,往常脾气乖戾暴躁,从来不会跟人好好说话,这次南海听学,她却突然变得极为有礼,就连津津都在背后悄悄说,果真女大十八变。
如今陷入这样的境地,虚长两岁的徐茗都有些乱了阵脚,她却看着很平静的样子。
“徐茗。”
蓦然被叫到,徐茗连忙应道:“啊?”
“你的灵哨是什么字?”
“和。”徐茗拿出来,苦恼地说,“可是这个也不管用了,我试过了。”
当遇到危急时刻,可用灵力打通灵哨,便会自发形成一道传送阵,将其带出海底城。可是如今灵力尽失,灵哨也成了摆设。
“没关系,”姜婵道,“可以给我吗,我自有用处。”
徐茗没在意,大方地递过去:“好啊。”
九转回灵丹虽然难得,对于他们来说却稀疏平常,徐茗出自的药灵谷,也是修仙界享负盛名的门派,自然看不上这些。
拿到徐茗的灵哨,姜婵稳妥收起,将身下繁复的衣裙撕裂,直到可以方便行动为止。
“你……”徐茗目瞪口呆地看她动作干脆,露出两条纤瘦的小腿,霎时连话也说不好了,“你你你,你这是要……”
姜婵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简单测算了下高度和距离,一脚踏在牢房灰败的墙上,利用反力踏在房门,又是一脚,便轻松攀在了通风口。
徐茗彻底呆住了,姜婵这模样哪还像是南海娇生惯养的少主,活脱脱一个摸爬滚打的街溜子。
临爬出去,姜婵还不忘回过头安慰一嘴徐茗:“我出去打探下,很快回来接你。”
被她的飒爽震惊到失语的徐茗还未答话,那头姜婵便灵活地一翻,身影彻底消失在窗口。
徐茗:……南海的路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了?!
*
从牢城营的窗口一跃而下,外头尽是巡逻的官兵,姜婵顺势滚到杂草丛里。
还好还好,进太虚幻境十几日,隐藏逃命的本事还没退步。
姜婵苦涩的笑笑,刚带上谢怀出逃那会,姜婵还是个刚刚入道的废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不会,就这样生生靠着机警和求生欲,带着谢怀逃过了一路的凶险追杀。
如今只是一群毫无灵力的凡人,对她而言绰绰有余。
她一路跑,一路注意着沿途的百姓。
看来三年干旱对他们而言实属不易,光是还未进城,姜婵都与闻涿走了那样久的荆棘地,更遑论城中,只怕是这段时日来都颗粒无收,人人脸上都写着麻木。
城主府较其他民房显得有格调多了,这也省的姜婵很多功夫。
幻境直接放出闻暄这个大杀招,闻涿涉世未深,心境本就不稳,清醒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饶是这么说,姜婵叹口气,寻得一处僻静围墙处越上。
总不能真的丢下他不管吧,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城主府内安静得异常,走了许久连一个下人都未瞧见,府内池塘干涸,露出肮脏的池底,渴死的荷花跟锦鲤随意地丢在一旁,肆无忌惮地盛放着腐朽。
姜婵紧紧皱眉,总觉得这个城镇中的所有人就像这干枯池塘内的死鱼,看一眼就让人身心不适。
寻了半天也没见着闻涿,姜婵果断决定去城主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府中众人就像集体消失,就连最为重要的书房也无人看管,姜婵仔细辨别,确认周遭再无第二人呼吸,才身形极快地闪了进去。
入眼便是正对着门的,极高大的一扇书墙,密密麻麻地码着文献资料,办公桌上散乱着文书,字迹潦草,旁边是座极为厚实的屏风,画着一整面的红梅,虽说是红梅,颜色却极为殷红,醒目地让人头脑发沉,眼睛酸胀。
还未等姜婵走过去仔细看几眼,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姜婵一惊,猛地回头,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谢怀动作极快地将门带上,面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人。
应当是被那群官兵撸进了牢房,衣裙破烂,裙边滚了一圈的泥,层次不齐地露出小腿,莹白的腕子上也有淤青。
南海少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谢怀面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他们会对姜婵如此无礼。
还未等谢怀开口,那边姜婵却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