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差点撞到了一个路人,那人怒目瞪她,大声道:“干什么,赶着去雨花台吗?【注】”
“对不起。” 舒瑾城道歉,却没有停下脚步。她不能回头,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手胡乱在袋子里摸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根刚才出门匆忙放进袋子去的香烟。
将细长的烟夹在手上,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打火机。
呵了一声,舒瑾城疲惫地将手腕垂了下来。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慢慢地停下来,将腰弯下去。
就在眼泪要夺眶而出的那一刻,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轿车停在了她身边。
车窗摇下来,一个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你要火吗?”
舒瑾城回头,竟然是王景,他又穿回了一身军装,伸出窗外的雪白手套上有一只打火机。
舒瑾城直起身,她没有问王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王景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哭。她只是将烟放在嘴边,凑近那一朵小小火花,烟雾很快朦胧了世界。
靠着轿车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烟,王景才道:“上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暴躁瑾城,在线拔枪
【注】雨花台以前处决犯人的,所以这句话跟“赶着去投胎吗”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红油敷面玉肌凉
红油敷面玉肌凉
她拉开车门, 周身带着一股夜的风凉, 坐在了真皮的柔软沙发上。
手上的袋子扔在座位中间,她疲倦地将头靠在沙发与车身的夹角处。
身边的王景挎着腰带与佩剑,钴蓝色的大衣搭在身侧。今日他受常凯申之邀参观新办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晚宴进行到一半便出来找人, 连便装都未来得及换。
袋子凸起手枪的轮廓,王景只看一眼就发现了奥秘。他从袋子里拿出那把曾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柯尔特, 手指摩挲护板上的银色小马标志, 将枪口对准窗外, 枪-身举在面前, 果然, 弹夹内并没有子弹。
“不错,学会威胁人了。但你还是不够狠。”
说完, 王景从枪套中取出自己的手枪, 弹出弹夹,将其中的一颗子弹按入舒瑾城那把柯尔特弹夹之内,再将弹夹装回枪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只听见几声轻响。
“记住, 永远不要带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王景说完, 将柯尔特递回舒瑾城的手里。
“不愧是刀头舔血的军-阀。” 舒瑾城目光复杂地接过那把枪,翻转枪身看了几眼道:“可能也只有你, 不会觉得我疯了吧。”
“你离疯狂还差得很远。” 王景道。
舒瑾城低笑了一声,将手枪重新又装回了袋子里。她侧过脸去,光透过车窗打在如玉的脸颊上, 仍能看出几点湿润的痕迹。
王景从军装口袋中拿出一条雪白的手帕,半个身子倾过来,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痕。
舒瑾城将目光从窗外拉回身前,王景垂眉敛目,眉骨和鸦羽般的睫毛掩住了他专注而虔诚的眼睛。
那是一条崭新的柔软手帕,还有刚刚洗过的清香。任谁也不会想到,叱咤风云的西南王也会这么温柔地替一个女子拭泪。
舒瑾城不习惯地将脸稍微退后一些,男人的手指却一顿,随后隔着手帕微微转过舒瑾城的脸。
王景发现了她脸上残存的掌痕。
“这是谁做的?” 王景盯着她脸上红痕的眼睛陡然凌厉,连语气也俱是肃杀。
舒瑾城不语。
“谁打了你?” 王景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凶狠,放缓了些声音问。
“和你无关。” 舒瑾城扭头,用下巴撇开了王景的手掌。
王景向司机吩咐:“掉头,先去玄武湖,再去张家公馆。”
顿了下后,他手按住腰间佩剑,对舒瑾城道:“不管是舒敬鸿还是张泽园,谁动了你都要付出代价。”
“别!” 舒瑾城见王景认真,出声阻止。
“所以是舒敬鸿。” 王景确认了。
“王景,我真得很累了,我只想回酒店。” 舒瑾城低声道。她将额头抵在窗户上,露出了难得的脆弱模样。
看着舒瑾城这幅样子,王景沉默了。按照他的性格,自然是不管谁伤了舒瑾城,都要让他百倍千倍地还回来,更何况舒敬鸿这个父亲前世也是一个抛弃女儿,无情无义的小人。
但是重生时他便对自己承诺过,这一辈子绝不强迫舒瑾城做她不喜之事,也不替她做任何决定。这一生,他只想守着她,护着她,让舒瑾城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于是王景让司机掉转车头,回到了中央饭店。
舒瑾城一回到酒店里自己的房间,就径直进入浴室,放了热水,将自己泡在浴缸里。
她一边听着耳畔热水的声音一边闭上眼睛,浴缸中滴入了茉莉精油,那浓郁的香味恍惚让她又回到了在炉多城的时候。只是金陵没有热情似火的登云阿佳,也没有远处皑皑雪山与高阔蔚蓝的天空。
回想起在木喀的日子,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涌上了心头,现实的烦闷似乎也散去了不少。而在那些与木喀有关的日子里,都少不了赤松的身影。
这个人,真的用实际行动成为了她记忆里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不知泡了多久,她忽然听见卧室有动静,紧接着有人大力叩响了自己的浴室门。
舒瑾城条件反色地抱着肩膀将身体滑进水下,问道:“谁?”
“瑾城,你还好吗?” 竟然是王景,他的声音里还残存着紧张。
“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做什么?” 舒瑾城从浴缸中稍微坐起,警惕地问。
王景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按铃喊门你也不开,我还以为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