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罚她上辈子间接害得裴家的惨剧,即便给她机会重来了一次,以为选择与上辈子不同的路,便会有所改变。
她这般侥幸的心理,可真无耻啊。
老天恐怕都看不下去了,她竟能这样心安理得的拥有幸福。
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了那些凌乱的泥土里。
夜色中,只见高大的古槐树影迎风婆娑,江絮清蹲在树干旁抱着双膝嚎啕大哭,哭得娇小的身躯不住颤抖。
她心里更是疼得厉害,现在回想起她重生后的一切,原是都有迹可循。
裴小九百般疏远她,不愿与她有过多接触,也不愿娶她,就连新婚之夜都是她主动求来的,每天睡醒起来看不见他,成婚后除了夜间就寝,他也不愿多留在她的房内,就连孩子他都不愿与她生。
种种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世的裴小九不喜欢她罢了。
江絮清哭着哭着便笑了出来,瘦弱的背脊随着轻微抽搐。
安夏在旁看着越来越着急,只能一直在江絮清耳畔说:“夫人您不要瞎想,若是心里不安,您应该去问问世子是如何想的,奴婢觉得世子对您的看重不像是假的呀,世子又怎会不喜欢夫人呢?”
江絮清哭得脑子浑浑噩噩,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忽然“叮——”的一声,她双眼像是涣散了般,蹲着的身躯摇摇欲坠,下一刻,直接朝地上倒去。
安夏及时接住了她,吓到哭喊了出来:“夫人——”
第3章 生病
弯月微露, 庭院蝉鸣阵阵。
裴扶墨心不宁地解开几颗衣襟扣子,屋内闷热的气息不断地朝他身上涌。
忽的觉得一股烦躁袭来,就连心脏方才都抽搐了一下, 瞬间疼得厉害。
他站起来, 不耐烦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心里更是空荡荡的,莫名慌乱难以自控。
最终他行至临窗前, 吹了吹夜风试图冷静下来。
或许是他过于在意上辈子了, 这世的慕慕并没有做错什么, 若是他一再地防着她,又如何能好好的相处下去?
裴扶墨闭了闭眼, 脑海中上辈子的画面却恍然浮现, 他呼吸渐沉,再睁开时眼底荒凉冷寂。
方才那点迟疑也很快压了下去。
安静的屋内, 他低声自嘲地笑,遂转身朝屋内的黄花梨木柜前行去, 柜子打开,里面装了个华贵的紫檀锦盒。
里头的东西装的, 正是前世的他那可笑的满腔爱意。
重生后,他本就做好了与她一刀两断的准备, 这锦盒内的东西不过是上辈子的裴怀徵留给江慕慕的,不是这辈子的他。
宫宴时他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古槐树下埋着的这可笑东西取了出来。
如今这东西, 他不愿放在寒凌居, 只要有一丝被这世的江慕慕发现的可能, 他都不愿。
扔了,他又不舍, 便只能这般狼狈地带到了衙署。
他唇边浮起一抹嘲意。
断不干净的从来都不是这种死物,而是他自己的心。
周严这时面色慌张地进屋,回禀道:“世子,侯夫人请您现在赶紧回侯府。”
裴扶墨将锦盒收进去,冷眸扫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何事。”
周严紧张道:“是世子夫人昏迷了。”
裴扶墨瞳仁骤然一缩,手中握着黄花梨柜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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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凌居内灯火昭昭,雕花窗倒映出屋内几道人影。
裴扶墨匆忙赶回来时,还未进屋便听见云氏和裴灵梦担忧的说话声,他心里猛然一沉,步子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房门推开,他肃着张面容,问道:“慕慕如何了?”
屋内的府医朱大夫正在垂首写药方,忽然听到这冷厉的声音,吓得手中的笔杆子跟着一抖,连忙回话道:“回世子的话,世子夫人不过是急火攻心,一时呼吸不顺,加上失水过多之下,这才无力晕倒了。待世子夫人一会儿苏醒后,喝下老夫开的药,很快便能痊愈。”
裴扶墨已大步行至榻前,他掀开缠花帷帐直接落坐在一侧,望着睡在榻上毫无气息的小姑娘,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揪紧似的疼。
云氏板着一张脸,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了?公事便是那般重要?自己的娘子身子不适你不清楚?竟是还要我派人去衙署传话才能把你请回来!”
裴扶墨后槽牙紧咬,轻颤的黑眸未曾挪开,静默不语。
裴灵梦平日里最是向着二哥,但此刻都不由想要数落他,气愤道:“二哥,你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生病晕倒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呢?昨天才休沐,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你又着急去上职,将慕慕丢一旁了?我可都打听了,慕慕傍晚从你衙署出来后她情绪就不太对劲……”
裴灵梦念叨了许久。
裴扶墨脸色越发沉如水,他一句不言,握了握江絮清的手心发现她冰冷的反常,便径直朝朱大夫面前行去,问道:“朱大夫,内子晕倒后可还会有其他的后遗症?”
朱大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安夏,便说道:“世子问的正好,老夫方才便想跟您提这件事,夫人她这回晕倒一半是因为急火攻心,但另一半则是她本身体质就较为虚弱,老夫方才诊她脉象发现,恐怕这是世子夫人自小便有的小毛病。”
果然。
裴扶墨哑声道:“内子幼时曾在冬日失足落水过一次,昏迷了整整两日才醒来,虽说身体调养了许久,但自那之后体力便比以往更为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