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珊思一手托住她,接着说:“以后你们远着点辛家,我不会再回去。杀母之仇,我会报。”
老妇人痛哭:“她五年没来信我就知道出事了…我的绢子…是娘害了你啊…当年我不该带你回娘家,不该同意你嫁到那么个人家…”
洪南枫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死紧:“辛家到处找人,老夫就猜是你逃了。家里一直在等你,你一大姑娘不留在这去哪?”
“辛良友已经用我娘逼我杀人了,若非辛悦儿错口泄露了我娘之死,我怕是要被他拿捏一辈子。”辛珊思后脑陡然一抽,似针刺,疼得她眉头锁紧:“他不会放过我的。我在这只会给你们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老妇人抓紧外孙女:“那你孤身一人就在外流浪?旁人都有家,你也有。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有打算,你们不必担心。”辛珊思告诉他们:“我要去寻法子,把体内真气调顺。”
辛家七月中就在找人。洪南枫看着面色不错的孩子,心知她最近过得不错。这就好,不再挽留。
“你等着,你娘还有些东西放在家里。她信中交代,哪天你找来,便把东西给你。”
她娘有给她留后手?辛珊思意外,看着外祖转身,心想不会是两老要补贴她吧?那她可不好收,毕竟自己并非原身。
“这些日子,你都躲在哪了?”老妇人颤抖的手,抚上孩子的颊:“可有受欺负?”
辛珊思柔声:“没有,我逃出辛家,在三眼山遇上好人了。她夫家姓李,带着一个孙女过活,娘家就在昌河镇南。我在她家帮着做点事,每日好汤好水。此次李阿婆来奔丧,就顺道把我带出范西城了。在城门口,还遇上了辛良友一家。不过当时我坐在牛车棚里。”
“离开好…离开好。”老妇人捧着外孙女的脸,流着泪:“眉眼咋随了你大舅?你大舅带着华勤下江南了,不然他看到你得欢喜死。”她四儿子一女儿,最疼的便是闺女。可闺女却大不孝,早早走了。
她心疼死了!
洪南枫取了盒子回来:“东西是你娘带你回辛家时,着人送来的,都在这里。五年前,你娘来信,托我将洛河城郊的庄子改到你名下,并交代了些事。从此你们母女就再无音信。”
老妇人也缓过来了,慢慢放开外孙女:“珊思,洛河城郊的庄子地契虽在这,但怕是难收回来了。庄子里早有人管着,根本不认咱。之前你外祖还想通过官府把庄子收回来,但洛河城那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闹出人命,他们不管。”
打开漆木盒子,辛珊思看到洛河城郊庄子的红契,才确定这真是她娘留给她的。除了庄子,还有六十亩田契,一个香西城的铺子。十两的金锭子两只,五两的三只,银票百两,碎银一袋。
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户籍。她的户籍册子也在,辛珊思翻开细看,太好了!
洪南枫叹气:“六十亩地,你小舅给看了十三年,收成也都在里头。”
合上户籍册子,辛珊思拿了洛河城郊庄子的地契,又取了两块碎银,然后将盒子还予外祖:“我娘让二老劳心颇多。这些你们拿着,是置产还是花用,尽当是我娘孝敬的。”
“你这孩子…”老妇人还想说什么,就见人收好户籍、地契转身要走,她忙拉住,“这么晚,你去哪?”
辛珊思抓紧外婆拉着她的手:“我在客栈定了房。明天一早就离开。”
“这些是你娘留给你的。”洪南枫欣慰外孙女的品性,更是心疼她。
“我娘泉下有知,也会认可我行为。”后脑又是一痛,辛珊思凝眉,看向外婆:“我想托您件事,李阿婆的孙女李满绣是个极好的姑娘,只头上没爹。她那跑了的娘最近又回来了,想拿她拉拢人。您看看有没有家风好的人家,给她说门亲。”
李阿婆…老妇人只迷糊了瞬息,就想起来了:“放心,这份情外婆一定帮你还上。”
“我走了。”辛珊思看了眼外祖,用力握了握外婆,拽离她的手,退后跪地磕头:“我会好好的,你们也要珍重。”
洪南枫实在舍不得呀,老眼含泪,上前两步:“你就待在弘江城,我未必真就护不住你。”
“洪家是细瓷,没必要跟辛家硬碰。”辛珊思起身:“你们好好的,我们就会有再见的一天。”扯唇笑起,“走啦。”说完便转身朝守门的老汉拱了拱手。
老汉是看着洪家几个孩子长大的,他开门相送,嘱咐:“在外一定要小心。”
“好。”
出了洪家,辛珊思脚步轻盈,似真卖了一背篓野栗子。
第7章
不过这仅是表象,此刻她心里沉重得很。候了好些天,忐忑了许多天,她的身体终究还是来了异样。警惕着四周,两腿飞快。时候晚了,路上已没什么人。回到客栈,大堂里有三两食客。
在柜台后正盘账的掌柜,对辛珊思还有些印象,笑着问候:“您回来了。”
辛珊思轻嗯一声:“麻烦送桶热水到地字十三号房。”
“不用晚饭吗?”掌柜招呼小二过来。
“已经在外吃过了。”辛珊思穿过大堂,回房去。她背篓里还有白面馒头,满绣昨晚泡了笋干,特地做了一罐子油焖笋。现在天气虽见凉了,但午时仍有些热。熟食放不了太久。
进了房,将背篓搁在桌腿旁。桌上有现成的水,手摸了下茶壶肚,温热的。等热水送来后插上门,从背篓里取出只扎紧的布兜。
白面馒头是她揉的面,还松软着。她大咬了一口,一边慢慢咀嚼一边将手里的馒头拦中掰开,夹了油焖笋塞在其中。连着吃了两个,又喝了两杯水,肚子饱饱。
把剩下的四个馒头收好,再扎紧装油焖笋的罐子。将筷子洗洗,放在杯上晾着。拿了块细棉布出来,洗了手脸,再脱衣擦身,最后坐到床边泡脚。
沉静片刻,辛珊思手摸向后脑,之前两回刺痛都是在正中线上。武学上讲,这里连通督脉。稍稍用力摁压了下,穴位上该是酸疼的,但她只感觉麻木。
泡好脚,盘腿坐到床上。怎么办?她有点慌。发疯是什么样子?记忆中只有痛苦、排斥…不怪,没镜子,也看不到自个啥情况。
扭转身子躺下,闭上眼睛。她要睡觉,醒来就退房走人。
思混乱,辛珊思试着放空自己,数起羊。也不知数了多久,逐渐迷迷糊糊。多梦的一夜,她睡得并不好。梦中光怪陆离,一会是娘亲温柔的笑一会是辛良友阴狠的脸,还有辛悦儿在铁牢外啃鸡腿…
喔喔…喔喔喔…
鸡打鸣了,睡着的人眉头蹙得更紧,只瞬息双目猛然睁开,一拗坐起。屋里黑洞洞的,她手紧抓着床里的薄被,久久才慢慢松开。
辛珊思呼了口气,不是在满绣家,现在客栈。
当这时候后脑又是一刺,疼得她魂立时归位,彻底没了惺忪。下床穿鞋子,用昨晚剩下的一点水,刷牙洗脸。草草吃了早饭,收拾东西背上出门。
客栈厨房已经忙活起来了,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