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了?密宗后头站的是…胡子。俺估摸着,和之前那些一样,打碎牙往肚里咽。”
“这事若是落少林武当头上…”
“敢发作不成?至多也就是日后遇上密宗了,暗里下手。密宗现在不是寒灵姝当家,他们不讲理。”
“那也要密宗敢去犯少林武当啊。”
“五年前有几个在峨眉山下点火。峨眉也只是将他们打残了,送回魔惠林,都没敢要他们命。”
“你们且瞧着,就密宗这无法无天的样,等他们底子足了,肯定会打上释峰山,在少林大雄宝殿拉屎撒尿。不信,咱赌一把。”
密宗名声这么臭?书里只提了威严,没提别的。辛珊思撕了小块馒头往嘴里放。还有达泰,他踏入中原,为的是寻他敬重的长姐。在谈思瑜发现寒灵姝的遗骨后,达泰坐在遗骨边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扶灵回了西佛隆寺。
这样的人,不是该寡欲,慈悲为怀吗?
不由轻嗤一笑,她感慨,真相有时最是毁三观。听着聊话,不知不觉将饭菜吃了干净。忍着腻味,把仅剩的两块猪头肉塞下肚。赶紧站起,太撑了。挺着肚子,走去柜台。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见她来,脸上立马挂上笑:“您吃好了?”
辛珊思付了饭钱,垂目看向记账:“我能借笔墨一用吗?”
掌柜意外,这还是个识字的,真看不出来,没犹豫:“行,您现在要?”
辛珊思有些难为情,笑着点点头:“是。”
“写信?”
“是。”
“您先回房,我一会让伙计给您送去。要送信的话,您若信得过,写明地方,我托人给您送。近的,顺道只二十文。远的,可能贵些。”
“这不是瞌睡送个枕头吗?您我有啥信不过的。”
“您也是爽利人。”掌柜出柜台送了两步。
晚上洗漱后,辛珊思翻着书,好容易才将江平的事书于纸上。李阿婆不识字,但天天摆肉摊,肯定认识几个识字人。
只有彻底对唐梅娘死了心,那对祖孙才不会被算计到。最后问候了满绣,道自己一切都好,让她们不用记挂。
又是一天结束时,躺到床上,满身都在呼叫着舒坦。她眼看着帐顶,想着明日事。东西不少,不用背篓装,改用什么?竹篮…不行,江平距洛河城不近,以今日这样的速度,估计要走个一天。竹篮挎着,受力不均。
要不…去牛市看看有没有驴?再买个长板车。若是有做好的车棚,还可以按个车棚。在未解决真气逆流的问题前,家当先放车上,她陪着驴走。等身子好了,她便赶着驴车走四方,为茶庄选址。
洛河城停留期间,还能将长板车改造下,添副车轴。车轮换好的,车棚子也整宽敞些。有了方向,辛珊思的心安定下来了,闭上眼睛。
风舵城的夜,不似江平这般宁静。三更时分,东西、南北主街上,仍有不少行客。这些行客,少有轻装。明水街七号,绝煞楼灯火通明。三层顶楼棋室,黎上正与一白发老者对弈。
又被杀了一片,老者苦笑:“黎大夫不如以前温和了。”
毒被拔了,养了几日,黎上气色上好看了许多,淡而一笑:“老先生话里有话。”
老者乃绝煞楼的大掌柜齐白子,半生耗在棋盘上,最是精于走棋观人。坐镇绝煞楼二十年,只要找他谈生意的,必要对弈一局。今日这盘棋,从下晌下到现在,他败势已无扭转余地,心服口服。
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绝色青年,他收敛了笑意:“看来你是再无顾忌了。”无顾忌才会褪去伪装,暴露本性。
黎上把玩着一枚黑子:“这跟我要与你谈的生意无关。”
齐白子直问:“你要杀谁?”不等他回话,又道,“事先言明,有些人绝煞楼不沾。”
官家人,这规矩黎上清楚:“他目前还不是。”
“是不是,你得先给了明示,由老夫权衡之后再下定论。”绝煞楼能安稳到今时今日,靠的便是精准地掐定分寸,绝不越界。齐白子抬手作请。
站在黎上后的风笑,立马将帖子递上。黎上丢下棋子,抬起清冷的眼眸,对上看完帖子眉头蹙起的齐白子。
一万金…追杀白时年?这话齐白子不甚明白,又看了一遍,问:“你不要他的命?”
黎上眉眼一柔:“他是我师兄。”
那你还重金追杀他?一万金啊!武林中比这位还富裕的,怕是没几个了。齐白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帖子:“白时年的命都不值两千金。你追杀他,无非是要他惶惶不得终日。”白家,真的是把这位得罪死了。
“这次你猜错了。”黎上起身,走向窗子,用手推开条缝,看向后河:“我没想过要他惶惶不得终日,追杀他,仅是为了成全他的高远志向。”
齐白子不懂了:“什么意思?”白时年要的不是百草堂?
黎上轻眨了下眼:“你知道单红宜的小郎君秦清遥现在哪吗?”
这他哪知道?齐白子等着话。
“蒙都。”黎上微笑。
前后一联合,齐白子凝细想,很快便了然:“白时年投了蒙人?”
黎上未回应。齐白子又道:“你是要逼他现形,将白家彻底剔除出百草堂?”
“不是。”黎上扭头看向齐白子:“白时年有主子,他显了形,自有主子替他做主。我不过一介小民,岂敢与官家争?”
齐白子看不透了:“你甘心?”六十三家百草堂,黎上一力创下的,营收极巨。
“好在…”黎上语调无起伏:“百草堂本就是个脏东西,我看着嫌恶心。没了就没了吧。”
“给白家?”
“为什么要给白家?”黎上一点不心疼,平淡得似丢了粒芝麻谷:“我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