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在尹新舟的意料之中——有不少人是抱着“从中学些术法剑招”之类的心态,而她这?边要么在教认字要么在交数学,起点低到了扫盲的地?步,自然?会令有些人不如意。
“我的授课水平其实一般。”
尹新舟说?:“如果还想听得更明白一些,日?后可以?去临城寻找当地?的书院。印象里那儿?的束宥很?便宜,而且算学的讲法也和我这?边一脉相承。”
“临城?”
这?些浑沦派的弟子们并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个新城的地?名?,只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亲自去看过:“那儿?不也是凡人的城镇吗?”
“是……但至少教你们眼下这?些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尹新舟总结道。
讲道这?件事,包括李才?良在内的浑沦派上层也保持着礼貌旁听过一两次,对于他们而言,尹新舟所讲的内容就过于粗浅,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消磨时?间?。
而那些在门?内压根扶不起来的弟子,在他们心中也不值得耗费如此精力——将时?间?精力浪费在这?里完全是不务正业,想来还是这?姑娘心中有顾虑,不知为何不肯提升修为。
他们曾经尝试过直接将这?个话题挑明了去问尹新舟,得到的却是对方敷衍:向门?内弟子们讲道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呢?你们既然?拜我做掌门?,那我自然?是要为这?个门?派出一份力。
“届时?仙门?法会,你又当如何?”
李才?良拧起眉头,几乎要将此前的恭敬都抛掉了:“若是修为低微无力抵挡,对上仙门?大派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尹新舟发出摆烂的声音:“更何况三境突破四?境,对上那些摇光真仙照样是不利,倒不如忽悠他们真对我动手会触发兽王本身的求生欲——诸如此类的说?辞应该有很?多,实在不济就临场乱编,总有办法的。”
李才?良看着她:“你当真觉得如此?”
“不然?呢?我总不能心甘情?愿地?坐以?待毙,脾气再好的人也有三分气性。”
她不动声色地?偏过头,视线虚浮地?看向远处,突然?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吃那种药?”
“……自然?是为了能修仙。”
李才?良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到了现在她还会突然?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
“你方才?瞧不起的那群人,我此前认真听过他们的愿望。”
尹新舟注视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凡人所困居的法阵之内是牢笼,而这?浑沦派的秘境,不过也就是更大一号的牢笼罢了:“而他们最初想要求得的愿望,不过是祈活罢了。”
*
据传,兽王能够千般变幻,万种化形。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这?段时?间?里,蒋钧行的纸鹤时?常“苏醒”,当事人似乎带着一种比尹新舟还要迫切的焦虑,她经常就能看到纸鹤莫名?其妙地?“活”过来,却仍是一言不发,甚至会在桌案上没头没脑地?来回绕圈。
尹新舟:“……你自己平时?也经常这?么转?”
那当然?不会。
纸鹤靠着茶杯坐下,要是在怀里加根烟的话就活像一个愁苦.jpg的表情?包。
“前些天我看了他们的料库,好消息是,他们此前召令妖兽的材料并不是来自于哪个大宗门?。”
尹新舟说?:“而坏消息是,浑沦派的历史大概可以?追溯到上一次的征伐之前,他们私自保留了一部分兽王的小块骨骼残骸,想方设法地?培育,一直留存到了现在——就是你此前看到的那些东西。”
它们最终成为了那个复杂召唤阵的根基。
更离谱的是,这?群人还曾经尝试过用这?些残骸来入药,搞疯了许多人之后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用妖兽的丹核来制作那种诡的药物。
有一部分人在入门?之后迅速融入了这?个大环境,同样也有一些底层弟子挣扎在痛苦和迷茫当中,却只能随波逐流地?接受这?种“不继续服药就会带来生命危险”的命运。
“关键还是在于你的魂。”
蒋钧行说?:“根据师兄分析出来的结果,被请魂的魂会成为兽王魂的养料,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兴许接下来的情?况还要更糟。”
这?也是尹新舟记忆缺损的最大可能,但“魂”在她的眼里又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从小到大生长在唯物主义的土壤当中,连调息入定都极难做到,更别说?这?些复杂的术法技巧——虽然?在凡人看来领域十?分接近,但实际上,布阵画符和自己动手施法是截然?不同的三种范畴。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蒋钧行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像“斩除心魔”那样将兽王的一部分魂斩草除根,可惜这?需要相当坚韧的道心和强而稳固的实力,前者他不知道新舟师妹是否具备条件,但后者显而易见无从可想。
“……那我从现在开始学法术还来得及吗?”
尹新舟问。
蒋钧行摇头,挖掘机在这?三年当中的进步速度几乎可以?说?是和尹新舟的修为增幅同步,而在同等的条件下,一个缺乏锻炼的修士显而易见无法抵挡兽王的侵蚀。
他在心中又默默为浑沦派多记了一笔,恶债累累,罄竹难书。
第37章
仙门法会的举办地点最终定在了明镜宗。
这儿地势辽阔平坦, 湖泊众多?,拥有适合开会的各类条件。
蒋钧行对于这个结果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没想到除了邀请师兄张飞鹤以外?, 明镜宗竟然还特地给了自己一张指名道姓的名?帖——原本?这种法会的出席人员都不记名?,除了门派的主事人必须要亲自前?往以外?, 剩下的参会人员全?靠门内自由决断,也就是?所谓的“不记名?名?帖”,而像这般敲定了名?字, 就是隐晦地表示“请务必前来”。
名?帖当?中盖着明镜宗叶同玄老前辈的私印。
蒋钧行将这张薄薄的名?帖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遍,里面并没有夹杂着什么符文或者术法, 仿佛单单只是?将这张名?帖交于自己,让他一定要亲自前?往这场法会。
当?然, 就算没有这一张,他也竟然会代表霞山派前?往,但作为“霞山派的一员”和作为“叶同玄亲自请来的客人”, 在这场法会当?中兴许有着不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