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大概知道半小时后会以“我以后不想生孩子”“我也不生”结尾,起身准备换套睡衣,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瞥了眼,林父打来的。
她握着手机离开寝室,走廊上走了小段距离才接起:“什么事?”
对面传来中年男人爽朗的笑声:“没事就不能给我闺女打电话了?小丫头长大了,留不住哦。”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
最后听见男人叹了一口长气。
“今天我们去一趟奶奶家,你收拾收拾。”
林觅蹙眉:“现在?”
“奶奶那边的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得赶紧些,爸爸还在远郊赶来的路上,你先过去吧。”
病危……
这么突然。
“行……”林觅竭力克制住语气,声音仍是止不住微微颤抖,“我现在就打车。”
林父说:“我已经提前联系我战友那边来接你了,在校门口。就这样,不多讲了。”
嘟嘟几声切断通讯,林觅手掌维持着通话的姿势,一瞬间感到所有情绪都跌到了谷底。
紧绷的,煎熬的。
林老太太自去年诊断出有心脏瓣膜疾病,除了会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还会影响日常的身体机能。
年初时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说了,换瓣术后十五年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后续要坚持药补和复查,恢复过程不容轻视。
本来以为能趁病情好转,她能趁机调节父亲和奶奶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让奶奶延续裁缝手艺的心愿落空。
这次噩耗却来得格外突然。
来不及收拾心情,她直接下楼奔着校门口小跑过去。
黑夜前夕的天色朦朦胧胧,边际的红日穿过薄纱一般的云层,散发着玫瑰色的光辉。
一辆曜岩黑大g停在主门西侧,车辆线条硬朗,底盘极高,整体看上去醒目又深沉。
来来往往的学生频频回头议论。
莫名的,隔着四五米地儿,林觅放缓了脚步。
看不见车里。
一层薄薄的烟灰从窗里弹出,左侧后视镜里映射着星点火光,猩红的,明起又灭。
镜里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女孩的存在,原本浸在阴影里的黑眸一点一点抬起,沉郁的五官从暗里显露清晰。
邬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声音甚至有些困。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上车。”
林觅瞳孔微缩,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像是预知她的内心想法,男生从边窗探出来一些,眼型被火红的夕阳勾勒得放肆。
他笑了下,压低的嗓音仍是不怎么正经:“上来吧小同学,林叔喊我来接的你,不割腰子。”
第7章 第五次失控
本来,林觅以为除了合作拍摄工作,她和这位经济学院才子理应不会再有联系了。
但意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临了,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邬北和同行几个朋友本来在体育馆打球,张大炮估计是觉得中午那事有些不好意思,秉着继续做好好室友的觉悟,他提出请客下馆子。
不巧的是,菜还没上齐,邬牧生直接到餐馆把自家儿子拐跑了。
邬牧生:你还记不记得林叔的女儿,前两年见过的。不过你俩现在不在一个学院……
邬北:打过照面了,她不记得我。
邬牧生:那正好,你开车去校门口接她,送到林府。你和林老太太也好久没见面了,帮我问候两句。
邬北拿出车钥匙,没问原因。
他们父子多年来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
邬牧生是生意场上洞若观火的商人,为了商机可以走南闯北四处跑。
一家户籍本在外地一个小县城里,邬牧生白手起家,租房扎根在泞京,拼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在城市里崭露头角,经营了房地产集团,至今已是本地的商业巨头。
此时邬北开着的这辆大g便是今年购入的。
月上中天,远看天山交接的地方,乳白色的云雾模糊了落日的轮廓。
四合院在北城区,正值晚高峰,出租车橙黄的尾灯水儿似的流过,像摄影里的延时镜头,斑离繁华,蜿蜒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