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摆着的事实嘛,这不是多此一问吗?乐阳没有说话,隻是歪了一下头,把那隻闲着的手无所谓地摊开,看到姑妈他现在感觉好了许多,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姑妈嘛。
姑妈见他没有回答,继续说着:「哦!真叫人难过,可怜的家伙!」
「我们不是离婚,我们隻是分开,分居,知道吧?」他怕姑妈说出什么安慰的话的来,那样他会重新难过起来,而且事实上,温妮也没说要离婚。
「我知道!」姑妈很有把握地说,「你肯定会想她们的,对吧?像她们也会想你那样。」
「没事,也就几个月啦!」乐阳耸着肩轻松地说,天才知道会有多久。
「一个人孤零零的,真叫姑妈揪心!」姑妈关切地说,这样的话虽好,却适得其反地加重了他心中的悲伤,「噢,对了,你们在这裏难道就没认识其他的人?年轻人什么的,可以叫他们过来陪陪你,或是怎么样都行。」
「没有,我们不认识别的年轻人!」乐阳有些想挂掉电话了。
「我倒是认识一些,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叫他们来陪你坐坐,聊聊天,打打牌,都好。」姑妈絮絮叨叨地说。
「随便啦!」乐阳无所谓地说,「可是……我现在隻想一个人呆在家裏,我不是很想跟谁打成一片,这样挺好,不是吗。」他觉得姑妈真是啰嗦透了。
「……唔……也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新朋友,年轻的,这样好些!」姑妈说,语气裏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担心。
「好啦!姑妈,我会的啦!」挂电话的时候,乐阳几乎有些生气。
挂了电话,他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了,那种让人恐慌的感觉随着黑夜的来临在心裏越积越厚,渐渐地变得黏稠起来。他把电视开到最大声,试着活泼泼地去下点面条填饱肚子,不过这种感觉就像幽魂一样附在身上,附在脑海的深处,无法摆脱。
温妮和女儿走了,房间募地变得空旷、阔大起来。她们唯一留下的东西隻有牆角的那一个孤零零纸箱,裏面装着盼盼的旧玩具。乐阳把纸箱拖到沙发跟前来,百无聊赖地在裏面翻着,在那些蒙了一层薄薄的塑胶小动物和小布娃娃中间,隻有一样东西是崭新的——一个纸闆做成的精緻的音乐盒,这是昨晚的生日派对上有个小男孩送给盼盼的,裏面有一张粉红色的生日祝福卡。
电视上打着洗发水的广告,无休无止。他从沙发上蹦起来把电视机的电源插头拔掉,又回到沙发上蜷缩着,抽了一支烟后,才鬼使差地把这个音乐盒拿在手中,细细地端详起来,用指头轻轻地碰了边上小摇把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滴」的一声,吓了他一跳。他把烟蒂甩在地闆上,开始反方向地转动起这个摇把来,直到转不动了,他才松开了手,音乐盒就开始演奏起来——「嗒嘀嗒嘀嗒嗒,嗒嘀嗒嘀嗒嗒……」,声音细小而熟悉,他放到耳朵边听了一遍,才想起来这是《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他现在才发现他喜欢这声音,他又摇起手柄来,重新听了一遍,那简单的旋律和细小的声调,让他联想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孤单和落寞。他停不下来,也不愿停下来,三遍、四遍……直到膀胱裏面的尿意袭来,他才把音乐盒放下了。
在洗手间裏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手机,九点还不到,这时间真是过得太慢了点。他换上衣服穿上皮鞋,在穿衣镜前照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以前总是觉得自己很难看,现在看来却不是那样,相貌虽然一般,有些短短的髭须,但是身材匀称,有段时间做工地还让他长了不少肌肉。二十九岁的男人就应该这个样子,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