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盗墓新闻也都是盗取的古代器皿和首饰。
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文物。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佩服严永诚那颗“善于发现商机”的眼睛,和萧宗延敏锐的洞察力。
高手果然不?同凡响。
朱曼玥又问:“他剩下的那些罪行被揭发也有你的功劳吗?”
做坏事是说出自某某某的手笔,做好?事当然就是某某某的功劳啦?
她在用词上用了点小心?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想?让萧宗延听了高兴,顺便得点因为他心?情好?而白捡的好?处。
谁知她的夸奖并没有落在萧宗延身上,他既不?居功自傲,也不?邀功请赏,更不?冒领大家伙的功劳,如实?告诉她:“他做多了缺德事,遭了天罚,犯了众怒,也势必会?受到法律的严惩,跟我没有关系。但是尘埃落定,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朱曼玥是真?的忘记自己许过他什么了,错愕地望着他。
萧宗延可?不?许她耍赖,径直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主卧。
本该在新婚之夜就进行、迟来的圆房终于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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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曼玥被萧宗延这样那样,折腾得骨头都快散架了,睡了一下午,一醒来就痛斥了这如狼似虎、白日宣淫的新婚丈夫一番。
这才捡起掉到床边地毯上的手机。
她在递交离职表前就已经?在人事部同事的工作群退了,萍水相逢的酒肉朋友不?缺饭友也不?会?想?起她,她的社会?关系一下变得极其简单,基本不?用与外界交往。
因此她已经?很久没打?开过微信了。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吧,她在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的情况下迷迷糊糊按照肌肉记忆点开了微信。
好?多人都不?知道她已经?离职了,纷纷截了爆炸性新闻给她看,问他们医院的瓜她吃过没有,了不?了解详情。
“永诚集团二公子畏罪自杀”“服用过量安眠药”“抢救及时”……
标题上夺人眼球的关键词映入眼帘。
朱曼玥睡太久了,反而昏昏沉沉,看到这些截图的第一时间?以为是严永诚畏罪自杀未遂,还在感慨严永诚这个老?王八没死成,真?是祸害遗千年。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了。
二公子?
他们医院?
是严老?师!
严老?师又没参与到严永诚的犯罪过程,不?是同伙,怎么能叫畏罪自杀?
这年头营销号取标题简直毫无底线,靠恶意歪曲事实?来换取流量,实?在是卑劣。
朱曼玥偏头把?手机停留的界面给同床共枕的萧宗延看,问他:“我想?去看看严老?师可?以吗?”
萧宗延几乎是和她同步看的手机,也正好?刷到这条即时消息。
他沉默半晌,斟酌着对朱曼玥说:“你现在去看他能起到什么作用吗?他因为被严永诚拖累,正处在风口浪尖,医院刚才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和他交好?的人都恨不?得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你这时候凑上去干什么?”
这回真?不?是他吃醋才拦着他们见面。
这个关头,严振青就跟扫把?星似的,哪个聪明人不?是敬而远之,她还想?逆流而上。
朱曼玥的良心?在痛:“可?是他是对我有恩的老?师啊。我真?正领略到医护行业的魅力、意识到医护工作的意义?是他启蒙的。听说我差点在康宁医院成为牺牲品,警是他大义?灭亲带我报的。那天我被人陷害,他还救了我一命,他自己因此受了伤。那天严永诚来医院找我算账,也是他挡在我面前顶撞严永诚。现在他落了难,我不?应该让他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吗?”
萧宗延很难评价她的想?法。
逻辑是没错的,人之常情是这样的,但是这个世界也是很残酷的。
萧宗延沉吟片刻,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古代的株连九族是怎么来的?严永诚犯的罪,罄竹难书,杀了他都没办法平民愤。这时候公众对他的恨意自然会?泄到他的亲属上。所?以不?管你的严老?师是善是恶,在周围人眼里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他是严永诚的亲属就脱不?了罪责。所?有人都会?怀疑他是否真?的无辜,就连你也无法担保他没有参与其中、没有从?中获益。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了一句‘人间?真?情’和他接近,只会?让人觉得你也同流合污,他也未必领你的情,本来他自杀已经?可?以平息一部分人的怒火了,你这样同情他反倒会?把?事闹得更大。”
朱曼玥不?解:“为什么这么说?我偷偷去见他,只让他一个人知道,不?让任何人发现不?可?以吗?他都想?不?开自杀了,肯定是精?方面出了问题。我能确定他是清白的,法制社会?也搞连坐这套吗?就算他是严永诚的亲属,也罪不?至此吧。”
“你怎么保证没人知道你去见他?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你去了就会?引火烧身。”萧宗延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回到刚才的问题,你现在去找他,除了让他在危难之际感受到你的示好?,对他摆脱现在的困境有什么帮助?他自杀,好?歹会?有心?软的人代表一部分群体原谅他,让他不?至于在失去庇荫后被暴怒的群众生吞活剥。你去劝他好?好?活着,还没靠近他就和他一起殒命了。”
萧宗延经?历过太多相似的噩梦。
他被他帮助过的移民高高架在火堆上,脱离了中国国籍的“同胞”火堆前大喊着烧死他。
荒谬,讽刺,又令人心?寒。
不?可?否认,萧宗延说的在理。
朱曼玥忽然认识到,原来有些东西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投一个好?胎这种不?能被人左右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可?怜严振青一身傲骨,也没能让他在群起攻之时逃过一劫。
比做坏事被人发现更可?怕的,居然是行善积德却不?被人知道。
她的三观再次受到冲击,却不?肯认输,略一忖后郑重其事地对萧宗延说:“我一个人的力量固然是渺小的,但是大家的力量总该强大吧。我不?信严老?师积德半生,受难的时候没有其他人敢为他说话。我信恶有恶报,更信天理昭彰!”
同样被世俗绑架,默默忍受多年的萧宗延,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希望。
虽然这次或许能得到救赎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