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上下俱在为明日的大朝典准备,今日的年节夜宴倒成了过场。
再加上文公度之事,朝臣不便欢庆,皇帝亦无?心酒筵,略饮几?杯,听过几?首贺岁诗,不由又想起了文公度年年压轴的大才,顿时更加没?有心肠,宫宴散得比任何一年都早。
回到贵妃宫中,皇帝有些醉意:“爱妃,朕可是做错了?朕确实是想过用一命平一事,但朕没?有想到,那条命是文师的。”
关月轻轻拍着皇帝:“陛下原是无?心,是文大人一心报国。”
皇帝的唇齿有些缠绵不清:“可是朕……总是无?心却犯大错……”
关月又低低劝慰了一番,服侍皇帝睡下。
次日天未亮,便自?己先梳妆。
她并未封后?,但重要?场合,皇帝必携她出席,地位形同国母。
更何况正月初一是她的生辰。
宫人们着意为关月梳妆打扮,最后?打开锦匣,捧出那件太?子殿下亲手挑的生辰贺礼,为关月戴上。
镜中人粉光脂艳,美目流转,头上翠冠似融进了万千青山碧水,绿意逼人。
大朝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5章
大朝典是一年一度的大盛事。
殿内外早已布设妥当, 宝案、香案、乐器、卤簿一应俱全。
各处司坊的官员亦是各就各位。
但东宫一片寂静,寝殿房门紧闭,太子尚未起床。
以张伯远为首的东宫属官急得团团转,终于忍不住去叩门。
姜玺在床上翻了个身:“催什么?催?父皇还要先祭天地鬼, 半晌午才会回殿受朝拜, 到时再叫我。”
张伯远快哭了:“殿下身为储君, 亦要随祭啊。”
“……”
姜玺倒忘了这一茬。
他不情不愿地起身, 由得宫人?们将华丽庄严的衮服一层层往他身上套。
旁边便是立柱,上面三?个明细的箭孔。
姜玺抬手?,轻轻摩娑。
扯坏的锦帐早就换了,上面的箭孔是他特意保留的。
起初是为留下唐久安的罪证。
后来是真的舍不得。
唐久安走了。
姜玺记得那天唐久安转身离去的背影,大步流星, 一下也没有回头?。
她从来都是那样洒脱。
就那样将京城的一切抛在了身后,估计以后也不会想起。
姜玺轻轻抚摸着箭孔,有点辛酸, 又有点温暖。
无论如何,去年?夏天明媚盛烈的阳光里, 他遇见过那样一个人?。
“殿下……”
外面又在催了。
姜玺不悦:“叫什么?叫?叫丧呐?”
*
没有人?知道文夫人?为什么?会在大年?三?十离开京城。
天南地北, 俱无如此?风俗。
只能?解释为京城已是文夫人?的伤心地,她一刻也不想多留。
关若飞带着人?不远不近地跟在文家的车队后。
附车而行的并非只有他,沿路都有人?设祭,文夫人?停车答礼,礼毕,设祭之人?多半会相处一程。
绍川离京城不算远,这几日的路程想来皆会如此?热闹。
随从劝关若飞回家。
毕竟天下人?皆对文公度敬仰有加, 有文大人?灵柩在此?,哪怕是再胆大的宵小也不敢动手?。
关若飞只当没听见, 沉默地跟着车队前行。
车队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