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学长啊,你可千万别为了一个不再爱你的女人而动手啊,于某很担心你呢。」
果然经过于俊衡和徐语辰简短的问答环节后,学长即使脸色再差也只得松手,咬着牙怒瞪着于俊衡;突然,拳头重重地打落木桌子,沉哑的撞击声瞬即令班房鸦雀无声。良久,他才忿恨地离开课室,等到木门完全关上时,同学们才陆逐把视线抽离,班房又像平时般充满了各人的聊天。
于俊衡摸摸被打的桌子,摇头叹息:「唉唉,他怎可以破坏学校公物?再说这又不是我的桌子……」
这是属于无辜的徐语辰的桌子。
徐语辰歪了歪头,欲言又止。刚才的事件就是:学长得罪了于俊衡,于是于俊衡抢走了学长的女朋友作为报復,结果学长跑过来差点要动手打人……应该是这样吧。他想说于俊衡不对,可是凭什么说他不对?
因为于俊衡的态度充满挑衅性,所以不对?于俊衡不该抢了学长的女朋友?还是于俊衡抱持不该报復心态?他想义正词严教训于俊衡,可是却寻不出问题癥结所在。
怪,如果没问题,那就不会有讨厌的感觉吧。
「徐君,你看来很不满耶?」徐语辰心虚地急速眨了几次眼,抬首聆听于俊衡散漫的辩解:「我来告诉你吧,他摆出受害人的面孔,而我掛着那种好像大奸角的表情,所以你会觉得他可怜,是受了委屈才会忍不住找我算帐吧?可是你想真一点,是谁这么幼稚,丢了女友就找人出气,骂人卑鄙无耻,还想动手?徐君啊徐君,别被表象所蒙骗啊!」
听上去非常有道理,但于俊衡的奸角形象始终抹不去。整理一下想法,徐语辰缓缓道:「是你先挑衅他吧?抢走他的女朋友。」
「嘖,只看到这一幕就断定是我先挑衅他吗?再说!我又没有强暴他女友,他女友把持不住,见异思迁,就一口咬定我犯了『抢劫罪』吗?」于俊衡平静地坐在徐语辰前面,转身将双手平放在徐语辰桌上,色认真而冷淡。可是,不一会他又咧出孩子气的笑脸:「哈!所以,你还是太嫩了!」
虽然不甘心于最后一句话,不过于俊衡的说话似乎很有道理──至少徐语辰一时间想不出反驳。越是循着好友的思维摸索下去,越觉得那名学长才是无理取闹的人,突然闯进别的班房对学弟开骂……
「人就是太执着于表象,所以会被误导。眼睛所见到的并不代表真实啊。」
于俊衡咳了一声,开始大摆哲学家的姿态来。
「徐君啊徐君,如果你只看到父亲毒打儿子的一幕,你会觉得父亲太过份,是吧?要是有人告诉你儿子误入歧途去走私,所以父亲才要狠狠教训儿子,你就会大叫:『打得好!』是吧?这就是我于俊衡所说:表象的误导性。」于俊衡瞄了瞄瞠大眼睛的徐语辰,不禁抿嘴窃笑。他的剑眉自信地上扬,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学生手册,掀着纸页续道:「还有,你看过几十次的校规,也是无聊到透的表象。」
「嗯?愿闻其详。」
于俊衡翻到学生须知的一页,悠然回答:「那班校长老师总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校规其实是为学生好啊,每条校规的设立都有原因啊,之类。可是不准学生染发算啥?他们会说,那是为了保持纯朴的校风。可是为什么染发会联想到不纯朴,会沾污校风?原因呢?」
倒也是。不染发就是纯朴吗?只是显得纯朴罢了。在现实社会的薰陶下,人们会默默接受一套价值观,认定了这些「表象」代表真实,例如染发、纹身就是花巧,又或者性交就是骯脏。这个世界,很多怪的观念与规则都根据这些表象而形成。
对于这番言论,徐语辰虽然不敢完全认同,却也觉得十分微妙,值得思考。片刻,他露出了成功解决一道难题时的得意表情:「嗯,我懂了。所以于先生说的话也是表象。」
「欸欸欸?」
这回终于轮到于俊衡疑惑不已,徐语辰掩嘴窃笑:「你不是常常说想染金发吗?你一方面说校规无聊到透,一方面又不敢染发,所以你刚才伟大的长篇大论都是表象,真相是你在趁机发牢骚。」
于俊衡愕了一愕,然后忍不住竖起姆指大笑。
「没错没错,我只是个被学校踩的学生啊,怎敢真的去犯校规?顶多只能对着镜子妄想一下金发的自己!唉,徐君真不愧是考第一的优秀学生啊,举一反三。小的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