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吗……」
想到自己为了追逐天空而陷入薄荷水的迷阵中,徐语辰的思绪也跟着运转:确实,有时候正是因为太过喜欢,无法放手,所以明知自己服用的肯定是禁药也不想回头。
这真是一种疯狂的病态爱恋。
陈依柔托起尖细的瓜子脸,水波般的双眸迷离地扣在杯中的冰水上,啟唇接续:
「抱着这份爱,明知自己太过执着,但还是捨不得放开……语辰同学,你试过吗?我有时候,因为希望一直拥有着,便想把我所喜欢的一切亲手破坏、杀死。我总觉得我的心生病了。」
第一次听到陈依柔对自己真心剖白,却让徐语辰不知该兴幸还是怎样,倒是有点摸不着头。
「把喜欢的一切破坏、杀死?」
「嗯,连同自己。」陈依柔的语气还是不高不低的,好像在说家常话:「有点……像是要陪葬品的感觉吧?终日担心自己拥有的事物会被人抢走,害怕喜欢的人不爱自己……因为捨不得,便在自己还拥有这一切时,先把一切连同自己一同毁灭,这样自己就能永远拥有了。」
徐语辰再度皱起眉头,他觉得陈依柔的想法真的很病态,病态得难以理解。
因为要永远地拥有,所以要给予永远的毁灭?
害怕不能拥有,故此毁灭「拥有」的能力?
担心所爱之物被抢走,所爱之人会离开,便要让所爱的一切消失于世上?
爱就是毁灭?
徐语辰在脑中反覆思索,大约,这种早早有工作经验及恋爱经验的少女就是有这种近乎玄幻的情怀吧?不过,回想海边渡假时曾经看过的几本情爱小说,似乎女生们都有类似的思维,而她们会称之为「浪漫」。
病态,真是病态呢,而且还让人搞不懂。他不禁苦笑摇头。
凝视平滑的桌面,手指轻敲着下巴,徐语辰缓缓说出自己的感想:「我觉得这种想法好怪,不能理解……嘿,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杀死喜欢的人然后自杀,而是刚刚相反吧?」
陈依柔猛然回过来。
「刚刚相反?」
「与其跟喜欢的人来个同生共死这么悲惨,还不如杀光所有妨碍自己的人,这才叫真正拥有吧?」
徐语辰若无其事地回答,言语间隐隐透露出一种自信,彷彿他的见解才是最佳答案。
坐在对面的陈依柔微张着眼皮,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
沉默良久,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注意到直射向他的诡异目光,略带疑惑地问:「……怎么了?」
陈依柔稍稍摇头,透出一点好的微笑:「没。只是想不到语辰同学会说这种话。」
「咦?……很怪吗?」
「有点像爱情剧集里的奸角吧,会为得到喜欢的人不择手段,甚至杀人也在所不惜。」
还没到徐语辰抗议,陈依柔已经整整制服站起来,朝他笑了数声,毫不在乎地说:「可是语辰同学不可能是奸角吧?这种话说得轻松,拍戏也容易,但在现实里受到种种束缚,无论是你和我都不可能因为『喜欢』而真的去杀人吧。嘻,其实我们都想太多了。」
言下之意是认为他俩都把话说得太简单了,不切实际。
徐语辰不甘心,站起来说:
「我当然──」
──哥,爸和妈今天就要死了,你不要走吧?
脑门忽然传来闪电似的剧痛,迫使他坐回椅上。
「怎么了?」
耳边传来侍女的询问。
他用力按捏太阳穴,睁着眼睛说「没事」。
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竟已遁逃得无影无踪,彷彿刚才那贯穿头脑的痛楚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真讨厌……」
徐语辰闭上双目喃喃着,渐渐将手放落大腿上。
待了一会儿,痛楚没有再出现,甚至自己也在这短短的时间中把剧痛的感觉遗忘掉。
……真是太怪了,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真的是幻觉。
徐语辰在心里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