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刃杀域。」似乎是觉得斩裂剑的效率不高,萧魍凝聚起的斩裂剑当即爆散,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接下来的这招更加难缠!
杀气纵横,流动的杀气化为萧魍的杀手鐧,千万道无形的杀气刀刃在竹林内肆虐,宛如巨大的龙捲风般,流刃杀域的范围以萧网为中心向外扩张,被笼罩在流刃杀域内的竹林草木皆尽粉碎!
苍凌、米可、晓安及逸飞只能抽身急退,只有蠢蛋才会贸然闯入流刃杀域,所以从来没有蠢蛋能和萧魍为敌后保有一命。
流刃杀域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既是攻也是守,别说活人,就连飞蚊都休想从中活着离开,因此它是绝对的杀招,一旦被捲进去就难逃一死,而萧魍的人就在流刃杀域的中央,因此它也间接成了无死角的防壁。
如同巨大龙捲般的流刃杀域从中散射出六道无形的杀气长鞭,杀气长鞭如同灵蛇般在空中翻腾窜动、不断追击,光是闪避和防御就竭尽全力,转眼苍凌身上已被长鞭印上两道内伤,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好强……!
当初虽然也觉得萧魍是个狠角色,但在七夜堂的那时,因为七夜看上去应付的很轻松,所以让苍凌一度產生萧魍没那么可怕的错觉。
如今,苍凌才知道自己的认知是大错特错。
萧魍光是一招流刃杀域就强到不像话,七夜能压制住他反而才是最异常的。
根本抓不到这个萧家当主的破绽。
这样子不行,米可的快剑无法接近、自己的飞刀无法命中、失去双锥的逸飞无法帮忙、晓安阴柔的内功顶多也只能化解攻击。萧魍的无形杀气正是所谓的攻守一体,如果无法正面压制无形杀气,胜机什么的都不用想!
碰都碰不到萧魍,哪里还能谈杀?
……如果是施展走马灯时间和驭剑术的米可,或许有办法能在自己的飞刀掩护下突破无形杀气的自动防御和反击,一路杀到萧魍面前,问题是就算米可能和萧魍展开近战也未必会赢,因为萧魍在近距离的战斗能力还是未知数。
不行,太危险了。如果「萧家歷代最强当主」这个名头不假,那么萧魍肯定不只有这点本领,思考到这点,苍凌就不能把米可一个人推入险境。
再说苍凌也不喜欢只能助攻的感受。
要打倒萧魍,只凭一个人是不够的,无论那个人是自己还是米可亦或是晓安都一样,话是这么说,但现况却是哪怕他们协力都难以击垮萧魍。如果要打倒萧魍,就要「突破现况」。
不可思议的是苍凌并不慌张,他的内心出地镇定。
——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说不定可以完成「那三项技巧」。
是为什么呢?甚至连北峰事件的那个时候,苍凌都没有这种感觉。不过他没多想。
为了突破困境,他只能一试。
*
十杀宗师引着秋哀大师来到竹林外。
他们俩离开竹林、穿越山中的林间,来到一处断崖旁。
断崖边的风很大,崖边的人要是站得不稳,很容易就会失足坠落。
而十杀宗师就宛如是失足坠落般,顺着风就往断崖纵身跃下。
秋哀大师则紧随其后,要比轻功,秋哀大师可不容易输。
一般而言,跃下断崖无异于自杀,但是十杀宗师的轻功却能让他藉由凹凸不平的峭壁安然掠至断崖底部,秋哀大师也是,蹬上几脚便顺利降至谷底。
是的,那是谷底。
谷底有无数巨岩作为落脚处,巨岩下有潺潺流动的清澈河水。
这里就是廝杀的地点。
「传闻天下无人能活过『十杀手』的十招。」秋哀大师缓缓地说。
「无论是何种传闻,都比不过自身就是传说的四季。」十杀宗师说。
「是你杀死夏怒的吗?」秋哀大师话锋一转。
「与其在意死人,不如在意你的徒弟们。」十杀宗师巧妙地避开问题。
「……徒弟?他们从不需我操心。」
没错,不要紧的,先前特训的时候,秋哀大师早已透过「悲天悯地绝杀心法」悄悄打通那四个徒弟的经八脉,十二个时辰以内,他们应该会更易在逆境中悟得属于他们自己的至高境界。
这是秋哀大师最后能帮上徒弟的地方,其他的就要靠他们自己领悟。
顺利的话,下次见到他们四个估计也就不需要什么特训了。
唯一的隐忧在于很可能还会有七夜的某个暗棋正潜伏着,那个暗棋的身手必定不低,如果是苍凌他们这颗暗棋盯上……秋哀大师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可是这也没办法,因为秋哀大师已无法再帮更多。
透过悲天悯地绝杀心法暗中打通四个徒弟的经八脉,这事做起来超乎想像地耗费心,秋哀大师的真气已耗了至少三成。
「……」十杀宗师沉默,他的目光和秋哀大师交会,这一眼的对视比哪一句话都要有用,因为高手与高手之间通常在对上眼的霎时,就能确认到一股近似同类的异样默契。
秋哀大师以前也对付过第一流杀手,但即使是第一流杀手仍是有实力高低之分,例如十杀宗师的实力就明显在斩首双镰和逆行狂澜之上。
十杀宗师是高手中的高手,怠慢不得。
真正的高手过招,胜利常常会被细微枝节的小事给左右,而秋哀大师尚未开战,真气已损三成,这何尝只是小事,简直是致命的劣势。要知道哪怕是半口气的差距在高手的过招间也可能会致命。
所以秋哀大师在接下来的廝杀中,更不能有其他疏忽。
对峙良久,「武之真髓为何?」秋哀大师忽问。
「这真是个好问题。」十杀宗师本想一笑置之。
「你不妨思考看看。」秋哀大师瞇眼。
「真要说起来嘛,」十杀宗师说:「武之真髓,乃无限?」
听见这答案,秋哀大师内心一凛,他睁开细长的双眼。
光凭这答案,便已能确定这会是场恶斗。
*
竹林外、山脚下,郊外。
「人生如梦——施主还是别抵抗,毕竟遇上老朽……谁的梦,都要醒的。」
狂梦解下身上的一串深红佛珠,将之綑在掌上。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唱戏般,音节忽长忽短、忽快忽慢,给人一股莫名的焦躁感。
「出家人不打誑语不是吗?」伊姐半睁着眼,那是一对失去笑意的无光双眼,一双能肆意窥探他人内心的赤瞳。
「梦话——倒不算誑语。」狂梦吟唱般的音调让人心烦。
「你这是狡辩。」伊姐说得彷彿心不在焉。
「梦!这是梦——施主您也在梦里,只是您还没发现。」狂梦微笑,他的笑比不笑更可怕。
「闭眼梦见鬼、嘴喊你爹娘。」疯剑说「闭嘴」,「少状不努力、说来也可耻、废物老发梦、话谈特别多。」他又叫狂梦「少说废话」语句中饱含对狂梦不耐的意思。
空气一变。
「梦——岂是你能谈的?」不知怎地,狂梦似是被触及地雷,显得十分不愉快。
「别烦人。惹得一身腥,我道是活该。」疯剑继续用讥讽的方式说「别惹我」。
「啊——看来是你的梦——想先醒!」狂梦怪腔怪调地说完这九个字,这九字一出,他的招也出了,九颗血色佛珠脱手射向疯剑!
「早晚、看天问地、你来我往、不用多说、爽然若失!」疯剑尖啸一声,不,那声尖啸不是出自他的口,而是出自他那把满是铁锈的古剑!
血色佛珠和铁锈古剑狠狠对杀,剎那间,气劲激盪、内力猛震,疯剑的剑气一偏,登时劈断长空上连绵的青云;狂梦的佛珠飞散,在地面上砸出陨石坑般的九个坑洞!
打吧打吧。伊姐无声无息的退了开来。
她拥有是名为「猎魂」的精系妖法。
能够自在窃取他人想法,也能製造出所谓的幻觉,甚至能夺走精脆弱者的心智,更可以在对方心里失去防备时施展催眠暗示。
伊姐儘管已经选择隐姓埋名,但她终归仍是上个时代的最强之一,四季的春喜。
打从她看见狂梦与疯剑的那一刻起,她就看穿那两人性格不合。狂梦和疯剑都是怪人,但他们俩都觉得对方在装疯卖傻,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不如自己疯癲,所以心底自然是互看不顺眼。
只是他们要做的事正好相同,才会站在一起。
这就是狂梦和疯剑心底的空隙。
伊姐看准这个内心破绽,从和他们对上眼开始就不断发动精暗示,那个精暗示就像催眠一样,会让那两人不自觉地越来越放大对彼此的厌恶感,最后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点不足掛齿的小事而大打出手。
……也是多亏走上这么一大段路,才有时间让暗示成功发挥出效果。
就在伊姐心想「这下轻松了」的时候,她发觉狂梦和疯剑的杀气忽往自己身上扑来。
狂梦的佛珠、疯剑的古剑,这两件凶器正指着她。
「要解你的梦——几时都行,但老朽这趟不是来杀你。」狂梦瞪着疯剑,缠着一串串佛珠的右手指向伊姐,「你知道老朽是来干嘛的。」
「好!你想杀她?那我偏不让你得逞,看我先杀了她!」疯剑讲话总算没那么难懂,他也瞪着狂梦,但古剑却是指着伊姐,杀气也是指向伊姐。
其实这就是狂梦和疯剑来到此地的动机。
狂梦和疯剑本就是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两人至今已交手过数百次,他们只要碰头就是早也打、晚也打,却总是只战成平局。
半天前,狂梦得到了四季的行踪风声,便突然决定要到此挑战四季。疯子做事本就毫无道理可循。然而此事也给疯剑知道了,所以疯剑为了破坏狂梦的计划,便特地一同前来,企图先杀掉狂梦的目标,不让狂梦达成杀害四季的目标。
狂梦则认为定是自己才能取下四季的性命,所以也不管跟着自己的疯剑。
这实在是只属于疯子的逻辑,常人难以理解。
原来如此,正因不按牌理出来,才会是江湖上的三大疯子吗?
伊姐翻手,从护士装的袖口掏出医疗用的缝针。
该来的果然还是躲不掉。
-tobecont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