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日谈完合约回工作室的路上,童承锋坐在副驾驶座上忽然间昏迷不醒才被送到医院。
昏睡了几天,童承锋缓缓睁开双眼,乍见周遭已非自己所记得的环境,困惑的想要起身,手一动便扯到还扎在血管里的针头而隐隐作痛。
「嘶。」童承锋看向病床旁的点滴架,不安爬上他苍白的面容。
「……醒了?」缩在一旁折叠椅上睡得很不舒坦的卫扬立刻让这点微小声音惊醒。「你别动,我让医护人员过来。」
抚了抚额,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卫扬按下病床前的呼叫铃。
「我怎么会在这里?」疑惑着看着卫扬,童承锋记得他不是几週前就已经离开台湾,飞去上海了吗?「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敢说!」提到这点,卫扬压抑了几日的脾气有了宣洩的出口。「我不是要你注意健康吗?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我都听说了,你为了工作几天几夜不睡觉,还什么事都要自己来,你以为你是超人吗?要不是当初你手下坚持要开车,你想整车的人一起送死吗?」
自知理亏,童承锋没有反驳,等到卫扬骂够了才嘀咕:「好嘛,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等下可以办出院手续了吧!我睡了多久,希望不要太久,不然都不晓得工作室那群小兔崽子乱成什么样。」
听闻他想要出院,原本气焰衝天的卫扬顿时没了声音,面色凝重的不发一语。
「干嘛不说话?还在生气吶,不过就是晕倒了嘛,你何必大惊小怪的跑回来,我一个人也能应付的。」童承锋说,反正自从父亲几年前过世后,他就是一个人生活着。
「……如果真的只是晕倒,你以为我会回来吗?」卫扬非得把目光从眼前这位没心没肺的人身上移开,才能忍住衝上前暴打他一顿的衝动。
「嗯?」童承锋不解。
病房里一阵沉默,幸好此时值班医生走了进来,后头跟着推着医护车的护士。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值班医生拿起病歷看了下问起。
童承锋摇头:「我可以马上出院吧?」
「恐怕不行,还得为您准备一下检查。」医生平静的说明,只是他的这番说明还是引起童承锋的情绪。
「为什么不行?我感觉很好,到底还需要做什么检查?」
「阿锋,你别激动。」卫扬对于童承锋出人意表的激动大感不解,连忙靠近病床,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儿。
「我没有激动,我只想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检查要做?你是怀疑我有什么问题吗?」童承锋音量拔高。
他真的很不喜欢医院这个场所,每次到医院都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因为先前血液检查发现您的血小板与白血球过少,为了进一步诊断您的病情,我会为您安排个骨髓切片检查,好确定是否需要长期住院治疗。」见惯了病人与家属的情绪,即使童承锋吼得再大声也无法撼动医生的情绪。「另外,再与童先生确定一下,您家族间可曾有过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病史?」
「……有。」原先还剑拔弩张的童承锋听了医生的问题,立时像洩了气的皮球,颓然倚上床头。「所以我是?」
「目前还不确信,但童先生可能需要有心理准备。」医生如实告知。「不过童先生也不用那么紧张,这病也没有听起来这么恐怖,只要不严重,多数可以透过治疗缓解症状,存活下去的。」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这些都懂。」童承锋痛苦的闭上眼睛,试问他从小就与这个罕见疾病打交道,又怎会不晓得这些事。
然而,他更知道的是倘若是严重型再生不良性贫血,得到控制的机率仍然偏低。
「那么等骨髓检查的时间安排好,我们会再通知童先生,就请童先生这段时间先放宽心情休养。」交代完,医生便领着护士离开病房。
「阿锋,这就是你从没考虑过与学妹在一起的原因?」医生走后,病房恢復一室静默,卫扬为自己刚刚才得知的消息深吸了口气。「那什么再生不良性贫血是百分之百遗传的吗?」
他虽然一直对童承锋明明喜欢却又不愿接受元贞红的态度有很大的疑问,却从没想过实情会是这样。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机率罢了。」童承锋木然回答。
「你、你真傻!」卫扬啐了口。
「是啊……我真傻……」他喃喃音调无悲无喜,却莫名地令人感受到里头无尽哀伤。
才会傻到在年轻时为了一点可能性便放弃了这段感情,又在几年远远旁观下起了后悔的心思,最后在下定决定创出一番事业后回去找元贞红之际,才赫然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躲不过的宿命。
他与她註定无缘。